雨国的那些贵人们,总喜欢自作聪明,多少年的野心,一直不曾熄灭。
一统天下,真的有那么好吗?
“咳咳咳咳……”
蓦地,甘露突然开始咳嗽起来,脸蛋因为疼痛皱成了一团。
阿景立刻扶着她坐下来,拍着她的背,许良辰则担心她体内还有余毒未清,给她把脉。
她的脉象极其古怪……
片刻之后,许良辰惊讶地看着她,“你……”
甘露微微一笑,道:“景业看似自私冷无情,实际上对自己人是最好的。我知道我这种人染血太多,配不上他。”
“我也知道,你们不能完全信任我,万一我心思歹毒,害了景业,你们会自责一生。世子,我虽然怕你,但我也可以逃得远远的。我只是舍不得夫君,他这么爱重你,所以我要赌这一把,我赌你不会害我。”
“所以,你就自废武功,证明你没有余力刺杀,也没有能力伤害景业……嫂子,你太傻了……”
甘露艰难地喘气,嘴角挂了一丝笑意,说:“傻人有傻福,就像你兄长那样,日子平淡些,所求甚少,却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这是她渴望了二十年的生活,如今她终于得到了。
区区武功,不过是杀人的手段,弃就弃了,不值得可惜。
左右她已经决定要隐瞒景业一辈子。
此生,就守着夫君,好好地过日子,圆自己一个有人爱的、幸福的梦。
甘露自废武功,伤了元气,许良辰便留下一张药方给她,让她按时吃药。
他打开书房的门,回头问了甘露一句:“你不恨我吗?”
她在宅院里安安静静地当大丫鬟,就算主家被灭,她也并非无路可走,是他改变了她的命途,逼得她一步步走上杀手的道路,要拼上命才能得到自由。
那时的他很疯。
否则的话,他至少应该想到,让一个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丫鬟去传话,她是极有可能被灭口的。
他确实是个混蛋。
甘露平静地说:“以前是恨的,非常恨。现在么、我还是很讨厌你,讨厌到看见你就胃里犯恶心。”
几经世事浮沉,不过一个“巧”字。
她很累很累了,疲惫到只差一步,就会心如槁木。
既然她的心还没有完全死去,尚且还有爱恨的余力,那么,她这些微薄的寡淡情绪,不论悲欢爱憎,就都留给景业吧。
旁的人,无所谓。
许良辰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弟就识趣些,往后尽量少在嫂子的面前晃悠。今后嫂子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差遣。”
他大步朝外走去,走到石板路的尽头便停下、转过身,等着陷入沉思、脚步缓慢的阿景撞上他坚实的胸膛。
鼻尖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阿景难受地摸着鼻子、仰起脑袋。
那人投下阴森的视线,用警告的语气说:“阿景,嫂子是个值得敬重的人,但我不允许你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更不允许你向她学。不管是为了谁,我都不允许你像她那样伤害自己。”
“娘子,这是咱们家的第一条家规,绝对不可以违反,违反便是重罚。”
阿景心虚地低下头,问他:“没有例外?万不得已的时候呢?”
许良辰想了想,是该有所让步,便补充道:“除非你遇上绝境,不受伤就会死,否则,你必须一直都完完整整的,除了头发丝什么都不能少。”
他只说“你”,没有把他自己算在里面。
阿景忽然笑起来,抬起明媚的双眸,含着一丝淡淡的嘲讽语气,对他说:“夫君,你猜猜,要是你死了,我会不会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