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同舟默默地走在了最前面,让所有人都能看得到他的一举一动,不必再防备着他。
他们来到内城。
内城的城门不再紧闭,而是大开着。
城门下,一个身着月轮黑袍的男子孤身立在那里。
他看着谢同舟单眼黑漆漆的空洞,湿漉漉的血痕犹如泪痕,在那张雪白的脸庞上触目惊心。
男子的目光中有一丝悲戚。
“同舟,你来了。”
谢同舟走到这个男子的面前,把柴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是谁?”
男子牵起一丝苍白却温柔的笑意,“我是谢星河,是明月国的国主,也是你的生父。”
谢同舟并不认可这一点,他说:“我是个孤儿。”
从他有记忆以来,便一直如此。
收养他的爷爷给的这把柴刀,就是最好的证明。
“确切的说,我是创造了你、使你变成一件兵器的人。同舟,你的本质,是维护正道和平衡的武器。”
阿景心中模糊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微微叹息。
恐怕,小谢师兄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是一把刀。
在比武台上,他的柴刀之所以要挥向她,是因为他一直都被控制着。
当混乱的局面出现时,他总是会选择平息事态,不让死伤扩大。
只要杀了她,这场争斗就会结束。
没有了那颗控制他的白瞳,谢同舟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迷茫。
如果他只是一把武器,如果他认为他所拥有的自我,只是别人操纵导致的结果,那么当他解除了控制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他是否可以分辨出自己真实的心意,顺心而为呢?
许良辰走过去,猛地在谢同舟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歉啊!小杂种!”
喊他第一声小杂种,是无意的。
这第二声,当着谢星河的面,就是故意的。
他讽刺的是这个连自己亲生孩子都可以利用的男人。
谢同舟尚未开口,谢星河先垂下了眼眸,“对不起。”
许良辰冷笑道:“国主大人道不道歉都无所谓,反正你马上就要死了。”
谢星河抬眼看了一眼天空。
此刻天已经完全亮了。
自然给予的晨光很好,他想守护的山河很美。
只要心愿得偿,他便是身死,也无惧无悔。
他说:“我明白。在赴死之前,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这里不方便说话,请随我进去。”
阿景起初有些迟疑,随后便释怀一笑。
城门之内可能布置了陷阱。
可是,若是对方利用她的多疑,反而在外头布置陷阱呢?
针对她的计划是那么的疯狂,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戛然而止。
不论她怎么选,都可能有危险在等着她。
既然如此,反倒没有犹豫的必要了,反正怎么选都有危险。
四人跟着谢星河进入了内城。
他们在城内的一处凉亭落座,这里四面开阔,可以看到任何风吹草动,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设伏。
谢星河的身边没有护卫,只有几个宫人伺候。
他们端来了清水。
青山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阿景和许良辰洗了脸,整个盆都被溅在他们脸上和手上的血染得通红,看着十分恐怖。
更别说他们一身黏腻的血污了。
阿景自己洗完,用湿毛巾帮谢同舟擦脸。
不知为何,他挖掉一颗眼珠以后,眼皮一直合不上,空洞的眼眶看上去十分可怜。
她有些心疼,又被这讽刺的场景逗笑了。
夜里火光冲天,杀戮无尽,和此刻的悠闲一对比,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