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常听母王说,穆大将军素来赏罚分明,颇得将士爱戴,在对敌之时更是有勇有谋,是将领中的翘楚,便对穆大将军仰慕不已,故而想偷偷去看看穆大将军是如何治下的,若能得见,纵死无悔。
“不过,学生如今已经认识到错误,若学生仰慕穆大将军,就应该堂堂正正地走入军营,而非投机取巧。”
穆安远静静地看着言念用清脆又稚嫩的声音坚定地许下承诺,眼中的不以为意散了几分,露出一抹欣赏。
言念转而面向永朝王,面上带着清晰可见的愧疚,恭恭敬敬地行了永朝国独有的祈罪礼,“儿不孝,恳请母王下令,降罪于儿,按律处置。”
永朝王心中又气又心疼,面色也冷了下来,但看着她眼中的愧疚,没忍住还是软了声音,“你既知不孝,为何还要请罪?”
明知我会心疼,明知我不愿罚你,为何不能顺着台阶下了。就为了自己的名声么?这本来也不算什么大罪,旁的帝王自然是忌惮此事的,可我再了解你不过,知道你方才所言都是实话,如何舍得追究?爱惜羽毛自然无过,可身为母亲,我更愿你爱惜身体。
言念对上永朝王的眼睛,看懂了那双看似威严的眼里那千言万语,心中有些无奈,她能理解母王的想法,可并不赞同。
母王是她的母亲,也是永朝国的王君,君无信,则不立,君慈,则下不治,她母王的名声不能因她而败,永朝国的法纪不能因她而乱。
她将心中所想换了个委婉的方式说出来,旁征博引虽然使她的话冗长而繁琐,却不伤母王的威严。
永朝王在心中叹了口气,有些欣慰,有些失落,又有些酸涩,她家的小姑娘年纪虽小,看得却比她通透。
她一直在努力做个明君,朝臣对她也一直赞誉颇多,可对于自己的孩子,她总想多偏爱一些,哪怕因此变成昏君又如何,身为君主,若是还护不住自己的孩子,该是多大的悲哀。
可如今念念把她点醒了,纵容偏爱娇惯都无妨,只是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若是有朝一日,永朝国因她对孩子们的娇惯纵容而灭,自己的夫郎女儿因她而国破家亡,她会比如今痛苦无数倍。
慈爱应有度。
身为王女,一言一行都应谨慎,应为百官表率。
永朝王沉思了一会儿,询问刑部尚书,“《安平律》里,庶人犯此该当何罪?”
刑部尚书颤颤巍巍地出列,胆战心惊地回答,“回王上,当杖八十,禁三年。”
永朝王皱了皱眉,“念在三王女年幼,杖八十,禁于宫中三月,课业不辍,具体授课事宜由尚书院安排。”
宗正寺卿擦了擦额上的汗,如此这般,也好,她不用为难了。
三月禁足期满,三王女连一日都没消停,就惹了第二件大事。
言念可以出宫的第一日,便迫不及待地约着四个哥哥和温其一起去城郊游玩。
若不是同窗们还要上课,她定是要拉着她们一起的。
永朝王知道她在宫里头待久了,怕是憋坏了,大方地给她放了十日的假,许她不用上课,同窗和姐姐们就没有这个福气了。
她可计划好了,要在城郊的别苑里舒舒服服地待个九天,赛马打猎泡温泉,品茶煮酒吟诗作画,再拉上几个不学无术的狐朋狗友,逛一逛风月场,听一听四海趣闻。
不料,这些计划一个都没有实现。
刚出城门,拐了几个弯,她们的车队就被一伙流匪给扣下了。
在晕过去前,她还有闲心腹诽,这天子脚下,竟有人如此猖獗,胆敢伙同禁卫军绑架王室。
哦,大概是上回还有些余孽未清,狗急跳墙了吧。
不知昏迷了多久,言念才悠悠醒来,她躺在硬邦邦的石头上,浑身上下绵软无力,她没有急着睁眼,把神识放出来扫了扫周围,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这个山洞里只有她一人,大约是觉得她插翅难飞,连锁链都懒得给她用,只派人在洞穴外把守。
几个哥哥和温其都好好地在隔壁躺着,周围还有一些陌生人在其他洞穴里头待着。
这座山里头洞穴四通八达,若不熟悉地形,很容易迷路。
言念看到了好几个出口,倒也不急着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虽然遇上一个意外,但也无妨,只要想玩,什么都可以是游戏。
听到声音,洞口坐着的那两人回头看来,其中一个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转回去,另一个朝她笑了笑,起身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