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似乎明白了过来,言念松开手,扶着他的肩膀与他对视,“你我或许并不合适,我想过放弃。”
她轻轻将手指竖在温其嘴唇前,眼中的笑意疏离又温柔,“别说话,好好听。”
温其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与疼痛,默默点头。
“一直以来,我习惯了带着面具,这似乎是本能,我也不打算改变,哪怕在你面前。
“你或许觉得我在你面前有几分不同,至少比在旁人面前真实些,但事实就是,我依旧有所隐瞒。
“母亲曾说,爱一个人,长久地爱一个人,需要真诚。母亲的话很少出错,我曾经却觉得,这句话应当不妥。
“如今与你相处久了,我想,这句话或许是对的。我从前不信,大约是从未打算全心全意地爱。
“真诚有悖于我的原则,我从不觉得爱情可以让我放弃我的原则。换一个说法,没有任何事值得我放弃原则。
“可有些时候,我却希望你真诚,但我无法公平地给予你真诚,这些矛盾的想法令我烦躁,长此以往,我感到疲惫。
“一段令人疲惫的感情应当被放弃,我选择了放弃。
“不过,这万年的分别让我渐渐明白,我不甘心。所以我想与你说清楚,我希望我能做出改变,我也希望你能做出改变,若你不同意,我们便就此分道扬镳。”
温其本想说,他不介意,念念无需改变,他一人改变就好,但他忽然反应过来,改变而已,不代表放弃原则。
他对着言念弯眉浅笑,彼此心领神会,“好,便依念念所言,我们都做出改变。”
至于究竟改变多少,恐怕还需要慢慢磨合,只要念念不放弃,便足够了。
两个人相处,本就会遇到许多问题,他不怕处理这些矛盾,唯独怕她弃他而去。
便如人活着便有希望,人死则万事皆空,两个人相处,纵有千难万险,携手也能安然渡过,可若心远了,便再无希望了。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她们的相处有问题,总像隔了层纱,朦朦胧胧,彼此看不真切。
虽然他已经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念念以外最了解她的人了,但还不够。
最后那一层纱被捅破之前,她们的关系还是不稳定的,谁也不知道彼此是否能接受彼此最真实的那一面。
他坚信自己可以接受,但并不清楚念念的决定。
而且,念念不愿意。
无关自卑,无关害怕,或许只是单纯的领域感,每个人都需要独立的空间。
他尊重这一想法,并打算好好捂住这层纱。
困难之处在于,如何步步靠近,又控制在令彼此舒适的范围。
温其思索间,将言念拥入怀中,带着些许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轻轻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肌肤相贴的温暖让他心中熨帖,不由抱得更紧了些。
言念眸色深深,脸上的神情隐在阴影里,叫远处刚赶回来的敖紫看不真切,但这不妨碍她兴奋地藏在树后,悄咪咪地观察。
许是觉得这般偷窥不好,她没有多停留,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啧,她果然是多余的,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言念的目光在敖紫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便若无其事地收回。
果然还是个小丫头。
沉浸在复杂的情绪里的温其没有留意旁人,只是愉悦地开口,“念念,我可否回子玉宫了?”
言念面不改色地抚着他的发,“子玉宫仿凡间而建,在万年的时间里早已堙灭,我便把它销毁了。”
温其身子一僵,忙补救道:“无妨,这回我们一起。”
言念垂眸浅笑,“怎么?你那无妄山不欢迎我?”
温其有些无奈,“我嫌它晦气,早早就下令山中弟子转移,此时无妄山应当已经自毁了。”
言念忍不住笑起来,“那我们先在龙宫借住些时日,慢慢建一处新住所。”
两人牵着手,漫步在望月岛上,没有用什么缩地成寸的术法,只认认真真地散步。
岛上风光不错,有辽阔壮美之处,亦有曲径通幽的雅趣,两人悠悠闲闲地逛了十来日,才一同乘白鲸返航。
又在龙宫叨扰了数月,两人才慢吞吞地把新子玉宫建好,在东海龙王的欢送下离去。
言念性子活泼爱闹,只在子玉宫住了几日便拉着温其外出访友。
仙界没有外患,内忧虽有,倒也算不上多。毕竟哪怕是神仙,也并非真的无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