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幽妍刚有点意识就挣扎着起来找李欣然，连手上的针管都自己给拔掉了。旁边的护士看着许幽妍诈尸一样的起身方法确实也吓了一跳，但毕竟也是病人，护士没多想什么，上去就给按住。

许幽妍只觉得自己起身的时候一阵眩晕，差点就没站住，直到被护士小姐给按回了病床上才好一些。

“你失血过多低血糖还剧烈运动，别乱动了，好好躺着吧。”护士轻轻扶着许幽妍躺下，“你妈妈交代我至少再等几个小时才能让你下床。”

“李欣然呢？”许幽妍不关心自己惯了先想到的就是李欣然。

护士摸了摸许幽妍的头：“放心好了，她没事，还在手术室，不过等她麻药过了之后苏醒了才能送回来。”

“阿……我妈呢？”

“去学校打官司去了，和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律师一起去的。目前，你妈妈把你们托付在我这里，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许幽妍看向窗外，雪还在下着。她伸手推开了病床旁的窗户。一股凉风涌了进来，吹得许幽妍眼睛发酸，几片雪花顺着风的轨迹也轻轻落了进来。

外面的雪已经没过了行人的小腿，抵达了膝盖，人们在寒风里艰难地迈着步子。许幽妍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就连这偏僻的窗台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层。她捧了一小撮雪，冰凉的触感融化在她的手里，她心中的那片美好也融化在了她的手里……

护士关上了许幽妍刚刚打开的窗：“你刚刚清醒，不要长时间吹凉风，容易感冒的。”

许幽妍把雪捧给了护士：“姐姐，我没有父母了。其实是李阿姨收养了我，我就是个灾星，没有什么好事会发生在我身边的。”

她静静地看着自己手上剩余的那点雪化的水，不想再思考些什么了，短短十几年，就让一个懵懂而老成的小孩子感到心累。她甚至已经有些慢慢地开始接受这些不幸了。

许幽妍也不是没有思考过，她甚至每天都在回想，回想了很多很多——一个深陷家暴中的孩子却有一个爱她的母亲，为了她上学付出了很多，为了肚子里的弟弟挣扎了很久，在第五个月的时候被家里的男人杀掉了。她一怒之下杀死了男人，被送进了孤儿院。而她唯一的好朋友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成了家人，然后被侵犯，再之后就是这样了……

再多的波折也就这么一点点话语就概括完了，没有多什么也没有少什么。许幽妍讲着自己的经历，旁边的护士静静地听着。许幽妍发现这个人听完之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在幽然的灯光下一副洁白的面孔显得格外坦然。

“其实在我十七岁那年，我也是被李医生救助的。”护士看着许幽妍，仿佛看着从前的自己。“不过我家人那个时候挺爱我的家人的，我的父母也很爱我。在我的努力之下提前录取上了大学护理专业。”

她撩起许幽妍的额前的刘海，“我十七岁那年跟着李医生实习。那也许是李医生第一个没从死神手底下抢回来的人命。送进来的时候那个人的腿已经不见了，据说是车祸。心跳停跳了二十多分钟了，我们竭力施救最终都无济于事。

“我的父母是李医生的同事，当时和李医生一起都是在市里的大医院工作。谁都没想到，得知救治结果之后家属接受不了，然后冲进手术室拿起手术刀就砍人。

“也许，这个事情你听说过，就是当年的医院杀人案。那个事件里，我父母都被捅死了，我手上也沾了血——我把进来闹事的家属都杀掉了。因此，满十八岁之后离开了孤儿院，我被调到这里来工作了。原本我也是涉案人员，按理说医院是不愿收我的，不过李医生是名医，跟这边医院说明了一下情况，这边医院也就同意让我来工作了。

“我还是挺感谢李姐的，这个社会上难得有这么好的人了。”护士轻轻赞叹了一句。

“喂！让一让！”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过渡病床和急促的脚步声。

是李欣然！这是许幽妍的直觉，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病床被推进了门，床上的人被抱到了许幽妍隔壁的住院病床上时许幽妍才看清了李欣然苍白的脸。许幽妍也缓过劲了，硬往李欣然的病床上凑，任凭护士怎么拦都拦不住。

迷迷糊糊之中李欣然喃喃着：“许幽妍，许幽妍……”直到许幽妍回了一声，“我在。”李欣然才接着说，“我不干净了。幽妍，怎么办？我好疼。幽妍……”

许幽妍看着从李欣然眼角滑下来的泪珠死死咬住了嘴唇，咬破了流了血也不知道。李欣然抬手把她的嘴唇从她嘴里拽出来，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