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出来,就像一只大猫从门洞里钻了出来,猫头猫脑地伸了个懒腰,倒是自带许多威严与俏皮,可是眼神一转,瞅见了苏折手上流的血,负的伤,还是眉头一折,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过来。
“怎么又受伤了?”
苏折道:“我成功升了阶,抓了一个居士画仙,你怎么就惦记着我受伤这点子小事儿?”
行幽笑着瞪他一眼:“以你的本事儿,想抓谁杀谁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么,就是非要受点伤,叫人看着好生不爽。”
嘴里说着不爽,他立刻动作爽利地将五指放在苏折手腕上,轻轻一启,一股奇异的金光从他的掌心钻进了苏折的臂膀。
几秒之内,那条金线就如游鱼一般来回穿梭,几乎对手臂上的各处肌肉来了个细细腻腻、全方位无死角的大缝合,而那只几乎断裂的手臂在被这样缝合过后,终于再度紧密地黏连在了一起,虽然还是有些使不上力,可没有再轻易断转的危机了。
而只有看到了完完整整的手臂,行幽的面色仿佛才稍稍舒展红润了起来。
翅膀被缝合的苏折立刻惊喜地看着这金光:“这……这不是金线天魔么?”
行幽瞥了他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有些古怪:“就是金线天魔。”
苏折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记得自己曾经向行幽讨要过这条极为方便好用的金线天魔,可是对方说什么都不肯给,神情极为不安,就仿佛这刁钻的小玩意儿曾经要过苏折的命一样。
现在想想,还真可能要过他的命。
只是发生在一条被抹除的时间线里。
别人根本不记得,也就行幽自己担心。
行幽收回手臂,金线也随之要回到他的体内,却被苏折一把抓住了金线的尾端,如同抓住了一条小蛇的七寸似的,原本活泼好动的线头立刻萎靡下来,扬起来的是苏折的目光。
“拿都拿出来了,不如把这条金线天魔给我封印吧?”
行幽断然拒绝:“不行。”
苏折笑道:“我如今已升至五阶,实力更强了许多,封印的天魔数量也该增加一些,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也就你有胆子说本尊小气。”行幽语气一转,“其余天魔都可以讨要,唯独这一条不行。”
苏折道:“你都已把逆转生死的权能赐给了我,还怕我自己弄死自己不成?”
乍听此言,行幽的眉头,便如裂开的锦缎波纹般折了一皱,眼神忽的一黯,像被戳中了什么心酸往事。
他骤然黯淡,苏折却只是微笑以对。
这样平和一笑,已是许久未曾有的了。
“过去的事已然过去,我已不再去想,也不会再念,尊上也已把回转天地的重要权能分赐给了我,你若还在怕,我可就要生气了。”
行幽一愣:“你……敢对我生气?”
苏折却依旧是笑着说出这话:“你连自己身上的一部分都舍得割让给我,可不就让我有胆子生气了么?”
若是放在平时,这话可能会叫行幽又发一场不大不小的火。
可是放在如今,却只是叫他莫名其妙地安心了几分。
苏折在那场不欢而散之后的戒备与提防,终究是被消解了。
他二人在无言与沉默中品读对方的眼神,旁边的孟光摇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他俩还因为分配天魔的事儿而闹别扭,干脆提出了一个胆大的建议:“要不让我来保管着金线天魔,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行幽被骤然打断,瞪他一眼:“你连他的十分之一谨慎都没有,罢了吧。”
说完,便也不等任何人做出反应,他率先给了一个极其暧昧的动作。
他以掌心对上了苏折的掌心。
以自己五指缠了苏折的五指。
仿佛血脉交融,交换体内的流液似的,那条金线一路穿过了魔尊的脏腑,再从魔尊的掌心伸出,带着行幽身上的精华之血,彻底钻入了苏折的掌心。
自此,那条曾经推动过数次生死变故的金线天魔,最好用的工具人天魔,终于又回到了苏折的掌心之中。
苏折捻着这线,心中感慨占到了四分,可剩下六分却多是欢愉与放松。
放归了金线天魔,是不是也意味着,行幽终于能够放下一些过去?
也许他们之间,可以再多一些真正的信任与关怀,少些试探和提防了?
行幽下一句却看着苏折,道:“这条金线,在被加强到极致的时候,甚至可以切割空间,切割能力,甚至是切割一个人的魂魄。”
一提起“切割”,苏折忽然想起了客栈里提到的那些惊人言语。
“行幽,关于画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