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挪开就得全部忘记。
这块儿碎片,难道代表着“咒祖”本人的【面部】?
而他虽然身怀巨大的恐惧,可多年累积下来的不解和困惑还是推得他走了下一步。
两重虚实之火的滤镜还不够的话?
那么三重虚实之火叠加呢?
很快,最后一道微不可察的透明火焰也浮上了苏折的眼眶。
三重火焰叠加之下,苏折只觉得连带着周围的空间似乎也一起凝固了,甚至连他呼出的气息都跟着冻结在半空,脑子里的一个个鲜活念头都在跟着一块儿钝化,像生满了铁锈的刀子那样摩不厉也开不了锋。
可是,当他借着这三重火焰滤镜的叠加,再度看向了那倒像天魔的时候。
他似乎终于可以看清……那石像之下的人面。
是一个惨白的男人。
一个眉目清秀端正的年轻男人。
他紧闭着双眼,宛如死去一般。
却在苏折打量得近乎忘了呼吸,忘了自己到底在看什么的时候。
忽然,那男人的眼皮微微动了一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唤醒他。
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移开目光,即便自己想要移开。
也无法撤回火焰,哪怕那是属于他身上的火焰。
因为当他看清楚这个男人的一瞬间,就仿佛有一种远古而来的力量彻底摄住了他的心神,使他根本连动弹都不能动弹,陷入了一种完全飘忽而神往的状态。
情况不对!
苏折心头咚咚一撞,巨大的恐惧攥上他的喉头和胸口,好像什么尖利的东西刺到喉咙处要碰擦出大量大片的血花儿了,又宛如一匹马直接撞在胸口心墙上,厉声尖嘶之下撞了个粉碎骨折。
而瞬息之间,那个苍白面孔的眼睛仿佛要睁开来了!
忽然,就在他努力试图脱离这种恐怖注视的时候。
一只宽而有力的手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伸出来,直接遮住了他的眼睛!还收拢了所有漂浮不定的火焰!
苏折顿时松了口气,彻底瘫软了下来,收回了天魔,还倒在了那人身上。
能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个地方现身。
还能有谁呢?
行幽先是后怕又担忧地检查了一下他的四肢,把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像个三百年没见小情人的阔少似的把他按着揉了个遍,确认无事后,他接着把那活力四射的怒骂甩在了苏折的脸上。
“你这貌美心楞的白痴,是嫌命太长翅膀太硬么?”
“你以为我为何不和你解释天魔的起源?我就怕你有按捺不住的这一天!”
“多少仙人仗着自己的实力就去随随便便观测天魔,结果都发了疯癫?你莫非是想被倒像天魔的笑容蛊惑,做一只疯疯癫癫的倒吊烤鸭么!?”
苏折难得心虚几分,低了几分头后,又有点乖横乖横地解释:“我就算被吊,也只能被你吊着,论疯,我也疯不过你。”
行幽却不解气地戳了他的胸口,想再酝酿几句骂人的狠词儿,可一看见苏折这副依仗背后有人得意洋洋的姿态,忽然悟了。
“你知道本尊在附近,所以才敢这么试?”
苏折点点头,行幽干脆不发一言
“你怎知道我没有走远?”
“从前但凡我们有血战大战,或是升阶破境后的几天,你都不放心我独自相处,总要多来看看我,惹惹我,所以我猜,你一定会折返。”
“我惹你?明明是你惹我。”行幽却难得严肃地转了话锋,“你这次冒险,又是因为什么?”
苏折也不揭破,接着便亮出了最大的底牌。
“我知道‘咒祖’的事儿了。”
行幽目光一颤,道:“你?”
苏折目光直接,语言坦率道:“看上去你也早就知道了?你全都记得?”
行幽顿时陷入沉默不语,他若不说,没人可逼迫他言语,只是一旦陷入静止,此人的肌肉身线便在白苍苍的云雾衣衫下盘结虬曲,宛如一道道银雕的塑线,又似一条条沧海长龙的云鳞,在无声无息地隆起。
苏折更加眉谨目慎地问道:“如果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却仍选择把这些碎片收拢在体内……那你所图之事,应该不止是封印天魔这么简单吧?是和当初画祖被切割有关系么?”
行幽嗤笑一声:“你这家伙,还真是给你透一分题,你就想连整张考卷都知个一清二楚。”
他再看向苏折时,只是收回了从前种种的轻佻,挂上了更多的严肃。
“不是我不愿告诉你,而是你一旦知道,就会想到,一旦想到,便很难忍住。你实在过于重情,因而知道越多,就越是不能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