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见着粮了,我自会将另一半给你。小兄弟,你如此着急,是为什么?”
顾濯将筷子一搁,“真是吃不惯这里的菜,若是再过些日子怕是得饿瘦了,还是得尽早回京复命啊,免得回京晚了,连陛下都认不得了。”
谢熠秋不需再说话,只觉得自己的腿被顾濯轻轻捏着,好似是在讨要夸奖一般,捏的他不舒服,他便缓缓将腿挪开。
张文阳似恍然大悟,“顾大人来通州是为买军械?通州少粮,将军竟也丝毫不见焦躁,家父倒是近日急得整日跺脚。不瞒大人说,我濮州也是极为少粮的,连百姓都难过啊。”
顾濯轻笑着道:“张公子也是个穷苦人家的?”
张文阳体格不算瘦,甚至带着膘,耳上时常插着朵花,总给人一种轻浮浪荡子的感觉,看着着实富贵。不过他口中濮州百姓没得吃,这倒是可能是真的。
他故意给顾濯带来许多礼品,尽是些补参茶叶,最后直接在顾濯面前放了个精雕细琢的檀木箱子。
顾濯静静喝了几口酒,“张公子是要我纳贿?我这小命只有一条,哪里敢收你的东西?”
张文阳掀开箱子,顿时珠光宝气,金灿灿的金条摞在里面,顿时将郑覃看的眼睛冒了光。
他笑笑道:“炭敬。”
顾濯瞧了一眼,伸手将箱子盖上,“今年的粮价可不算低,北明各州干旱了许多年,收成也差了许多年,各州都缺粮,有钱的人多的是。但是有钱不一定能买得到粮食。”
张文阳看了一眼谢熠秋,“有钱,有另一样东西,顾大人便能卖给我粮食了对吧。”
“卖啊,给钱当然卖。”顾濯面上说的痛快,他微不可察地瞧了一眼谢熠秋,却见那人一句话没有,好似在审视着桌上的每一个人。他一只脚微微抬起,勾起谢熠秋衣袍的下摆,轻轻蹭了蹭那人的腿。
郑覃不明所以,有钱就能买到粮食,凭什么顾濯要他军械?!他是真疑惑了,“另一样东西?什么东西?”
把柄。
张文阳捏着谢熠秋真实身份的把柄。
张文阳借着郑覃给顾濯军械的机会,告诉郑覃先给他一半,这样才能顺利拿到粮食,不怕顾濯反悔。他借着这个机会请顾濯两人来此处饮酒,确实是有些算计在身上的。
张文阳笑,“若人人做官都如顾大人这般,有些事情便不会那么难办了。”
顾濯悠然地吃着菜,“官场犹如生意场,买官卖官,挣钱送钱,这生意可不是白做的,失去了什么,手里定然会再得到什么。”
窗外染了墨色,并不算澄澈,但也无风。
谢熠秋缓缓搁下酒水,“顾大人左送一点,右送一点,多少粮食也迟早送完了。顾大人手里的粮食本就不是自己的,而是朝廷的,你这样做,可是打算不给朝廷送去了?”
顾濯歪着身子,用手撑着头。“朝廷到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楯州州丞给朝廷送去书信说要将楯州粮食全部上交朝廷的粮仓,但那封信件早就被拦截下来了。”他微微垂眼,脚并不老实,“正好,这批粮食,我本就不打算给朝廷,不若与张公子这般的人做生意。送出去与卖出去,可是不一样的。”
郑覃听了此话,瞬间觉得舒心了不少。这粮食不给朝廷,那这顾濯就是当真打算与朝廷分庭抗礼了。本以为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不过就是个为了一点银钱便将粮食卖出去的贪财之人罢了。
顾濯微敛着眸子,好似醉了几分,说话的语气也十分随意。谢熠秋自然知道他说的话是真的,却不该这样真。他如今的情形就如一只假寐的狼,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做着散漫的姿态,都是让人在心理上不畏惧他,甚至相信他。
谢熠秋起了身,让桌子底下顾濯的腿蹭了个空,他拱手出了门,给这三个离经叛道的人留足了空间。
酒楼底下,误之趴在桌子上打着盹,听见脚步声急忙昏昏沉沉起了身,以为酒场散了。谢熠秋道:“我去药铺,若你主子喝完了,让他回车上等我。”
谢熠秋脸色不好,误之是被吓醒的,忙回了句“好。”
药铺离的不算远,他自己走着就能去。
顾濯刚被郑覃的酒伤了胃,就算今日这个酒再名贵,喝多了也定是不好受的。他买了醒酒的汤药,提在手里。
刚过了一条街到了酒楼附近,迎面便撞上了郑覃。那人明显是醉了,走路摇摇晃晃,道:“我曾听闻顾濯从前是皇帝的玩意儿,能跟皇帝混在一起,不算丢人!不过皇帝死了,你跟顾濯是什么关系?”
谢熠秋不语,冷冷地看着对面。只闻郑覃阴笑一声,“他可真是有本事,你能跟他在一块,这相貌定然是不比皇帝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