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房似瑾被惊到了,她挡在郑安雅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不是吧,真有这事儿?方才她说与我听的时候,我还当她糊弄我呢。”
哈尔含泪笑道:“我们改过姓,但没改过名。哥哥小时候叫乌沙格林,在我们的语言里,‘乌沙克’意为‘小’,‘额林’意为‘石头’,所以拼起来的‘乌沙格林’就是‘小石头’的意思。他小时叫小石头,长大了总不能还叫小石头吧?于是就去掉了前面的‘乌沙克’,只剩下‘额林’一词,这在我们草原上不算改名。至于姓,我们家原本姓赛因不花,意思是‘健壮的牛’。哥哥嫌它不好,说旁人一看就知道我们祖上是奴隶出身,就改成了‘坤都’。”
“乌沙格林,乌沙格林……”郑安雅喃喃自语。一段尘封的记忆被打开:一个游牧民族打扮的男孩子操着并不流利的官话对她说:“我只是想见见您”、“您长得真好看”、“我想和您结为夫妻,但是我现在还太小,您等我长大好不好?”
额林就是乌沙格林?
“陛下,哥哥是真心爱慕您,真心想和您共享天下的!可是您是怎么对待他的?您将他的真心踩在脚底,将他人的假意捧在手心,您根本不屑看他一眼,您的眼里只有那个林长卿!只有那个林长卿!”许是太过悲痛,哈尔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她放声哭泣,整座宫殿都弥漫着她的哀嚎声。
“是这样吗?额林是乌沙格林,所以他写给我的信不是出言不逊而是出自真心?是我误会他了吗?”郑安雅一边往殿外走一边问自己。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她一刻也不想待了,生怕下一刻自己就会失态。她耷拉着脑袋,本能地朝外走,出宫,出城。见她这般模样,房似瑾和侍卫们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且不论额林对她的感情有几分真,他梦想着一统天下,也希望自己的子孙能长生不老,他出于这两个目的对自己拼命示好倒也说得过去。他真的愿意在死后把整个玉轮国交给自己吗?如果真是这样,自己的确会善待他的族人。所以,如果她一开始就没有误会额林,那他们的关系乃至三个国家的关系会不会和现在完全不同……
额林爱慕自己或许是真的,但他的所作所为全都不对自己的胃口,因此他做的越多也就错的越多,自己也对他越发反感。引起这一切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额林冒然进攻渤海国,引发三国大战,最后导致他自己身死、玉轮国濒临灭亡,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错误地估计了自己。他以为西帝只爱权力,只要他足够强就可以与自己并肩而立,但实际上她除了权力之外也很看重感情,即便渤海国的国力不及玉轮国,她依然愿意为渤海国而战,只因她爱着林长卿。那么,林长卿是怎么想的呢?自己在林长卿眼里会不会就像额林之于自己,因为不爱,所以怎么做都是错?她曾救他于淳于国的重围之中,又将打下的淳于国所有城池送与他,他仅仅因为自己将他比做“妻子”就拉下脸来。她也曾打残了钟离国,让他捡了个大便宜,又因为饿死了众多百姓引得他不快。如今,她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付出十几万人的代价才帮他打退了玉轮国,而他居然为了一个宫女、玉轮国的间人当众斥责她。所有这一切是不是都意味着,林长卿一点都不爱她?那她所做的这一切还值得吗?如果林长卿对她只是虚与委蛇甚至利用自己对他的感情拿高昌国当渤海国的肉盾,那她又该如何?郑安雅的脑子里塞满了问题,她走得很慢很慢,两条腿仿佛有千钧重。终于,当她远远望见林长卿的那一刻,她想明白了很多事。
天已经全黑了,将士们点起了火把,猛火油燃烧的气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十分难闻。郑安雅没有心情理会这些,因为她惊讶地发现,那些玉轮国百姓都不见了!放眼望去全都是高昌国的士兵,没有一个玉轮人!
“人呢?”她问道。
一位裨将跑上来,战战兢兢地说:“陛下,东帝陛下把人放走了。属下……属下拦不住,请陛下降罪!”
“安雅,人是我下令放的,请你不要责怪他们。”林长卿道。
“我知道是你,除了你还有谁能有能耐从我的手上抢人呢。”郑安雅淡淡地说。
“安雅,放过他们吧,你的双手不要再沾血了……”林长卿道。
“是外臣擅自做主,请西帝陛下恕罪!”林长晔跪下道。
“你住口!”郑安雅忽然大喝一声,吓得林长晔一激灵。
“林长卿,你好伟大啊,有你这样仁慈的君王真是天下人的福气啊!呵呵,哈哈!”郑安雅声音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