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微垂,像在思索。
可过了半晌,墨汁都滴了两三滴,少年仍未落笔,反到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额头也浸满汗水。
他扔下手中的笔,用力捶打额头,过激的举动让陈氏和小翠紧张起来,二人想上前拉住,可却手忙脚乱总是抓空。
最后还是乔琬枝出手,才让少年安静下来。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锤头?不会是有头疾吧?”
陈氏用手中的帕子为少年擦去额头的汗水,小翠也赶到桌旁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少年嘴边。
乔琬枝是蹲下身,一手拉过少年的胳膊,一手三指并拢按在少年脉搏处。
过了一会儿,待少年喝光水后,方才开口。
“不是头疾,但他头部应该受过创伤,有淤血堵塞,影响了部分记忆功能,才会在回忆时疼痛难忍。”
陈氏还没从自己的女儿居然会把脉会医术中回过神来,便听到了这番结论,呆愣片刻道。
“那他这是不记事了?”
乔琬枝起身摇了摇头,“不确定伤到的是哪部分,要问问才知晓。”
乔琬枝看向少年,“我刚刚问你的问题,还记得吗?”
少年点了点头,从地上站起,看着衣摆处的脏污抿了抿唇,神色懊恼。
乔琬枝不动声色的将少年表情看在眼里,继续问道:“那把问题的答案写出来吧。”
少年这次没有犹豫,只是写出来的内容让人忍不住皱眉。
[我不记得了。]
“过去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乔琬枝的眼睛紧盯少年的脸,不错过他脸上任何变化,见他神色坦荡的点头,心里有了计较。
“那你最久远的记忆是什么?”
[被收留,训练杂技。]
这样看来,应当是在山林里的时候伤了头,恰好被耍杂技的男人发现带回家,所以记忆才会以此开始。
而且少年的字写的极好,灵动飘逸又不失锋芒。
应是有名家指点,平日里又勤加练习之故。
少年的身份像是被一层又一层的薄纱笼罩,隐约可见其行,却不见其真容。
但不可否认的是,收留少年意味着麻烦缠身,但就这样把人丢下,又实在不是乔琬枝会做出来的事。
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总不能就这样把一条鲜活的生命扔在一旁,不管不顾吧?
心中下了决断,乔琬枝便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看着少年被陈氏关切的模样,收回了视线。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门口传来乔月湘的声音。
“二伯母,你在房间吗?”
不知道对方来做什么,陈氏下意识的看了乔琬枝一眼,见她点头,开口道:“进来吧,门没锁。”
乔月湘推开门,正与乔琬枝视线相对。
看着对方冷冰冰的模样,又记起今早母亲的抱怨,乔月湘心头打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僵在了门口。
“还站在门外做什么?快进来。”
见来的只有乔月湘,陈氏不自觉松了口气。
她拿起书桌上的糕点走上前,塞进了乔月湘手中,又顺势将人拉进了房间。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糕点塞到手中,乔月湘只觉得捧了块烫手的山芋,她小心的觑了乔琬枝一眼,想将糕点推回,又被陈氏塞了回来。
“这家店的绿豆糕做的甜而不腻,豆香满满,很好吃,你尝尝看。”
“我……”
乔月湘又忍不住撇了乔琬枝一眼,见她不知何时收回目光,小心的吐了口气,没在推回。
“谢谢二伯母,祖母让我过一声,要继续上路了,让你们快点把行李收好。”
将自己此行目的说完,乔月湘没敢多待,怀里抱着陈氏又塞过来的几块糕点,兔子似的跑走了。
嘭!
乔月湘刚跑到屋子里,气还没喘匀,身后便传来了破门声,吓得她手一抖,怀中的糕点险些洒在地上。
“你怀里抱着什么?”
乔云湘抱着双臂,下巴微抬,颇有几分盛气凌人之意。
“没什么。”
乔月湘将包着糕点的帕子往床里塞了塞。
明明不是多珍贵的东西,可她就是不想让乔云湘如意。
从小到大,自己只要一得了什么好东西,她都要用尽各种手段,弄到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