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天还未亮，县衙门口就已经围了厚厚的人群。

拿着米和桶的衙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在同僚的照顾下穿过人群，将东西带到了空地处。

“不是发粥吗？怎么还有一桶沙子，是要在垒一个灶台吗？”

“我们这么多人，肯定是要在弄一个灶台，不然三个灶台煮的粥哪里够吃。”

“就是，我昨天到了天黑才吃上。”

说这话的人被旁边的人用手肘捅了一下。

“你可拉倒吧，你怎么不说你昨天等到天黑的时候喝了三四碗粥。”

两个人的争吵盖不过众人看热闹的心态，他们一个个抻着脖子，想看这些衙役在垒几个灶，却不曾想，那些沙子竟然倒入了白花花的米中，混着水一起进了锅。

百姓瞬间炸了！

“你们怎么能往米里掺沙子，这还是米粥了吗？这不成泥汤了？”

昨日香甜的米粥好像还在眼前，现在都变成了泥汤，这前后巨大的落差让许多人接受不了。

人群出现了暴动，甚至有百姓大喊道：“这是朝廷给我们的赈灾粮，你们往里面掺沙子，莫不是你们想用沙子抵米？”

“老天呀，你快睁开眼看看吧，这贪官都欺负到我们百姓头上了，这是要饿死我们呀！”

人群中不少人被这些话蛊惑了心神，跟着呐喊起来，也有不少人沉默着排队，眼巴巴的望着身前数不清的背影，只盼望能快些轮到自己。

至于米里有没有掺沙子，他们不管，他们只想填饱肚子。

可还是有更多的人向着熬粥的衙役冲去，他们张开手掌去抓米，眼中满是贪婪。

但好在桑志明昨日的准备没有白费。

那些从富户家借来的护卫先是被这场面弄得一惊，随后一个个挥舞起了棒子，朝着伸出来的大手毫不留情地砸了下去。

此起彼伏的惨叫，让向前冲的人群暂缓了速度，也让衙役们有了喘息的机会。

桑志明拿起锅铲狠狠地敲了几下熬粥的大铁锅，大声喊道：“从今天开始，县衙的粥就是这个样子！你们想喝的，拿碗过来盛，一人限一碗，不想吃的就赶紧走，别挡了后面人的路。”

从昨夜到今早，桑志明的嗓子几乎没有休息过，如今喊出一个字都带着刺痛感，甚至他已经隐隐品尝到了铁锈味。

桑志明是难受的。

身体的疲惫和刚刚被误解成贪官的感受，像是两座大山压在了他的脊背，但他依旧挺直了脊梁。

从他坐上这个位置开始，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无愧于这身官袍，所以他不怕别人说，他眼下只在乎米里掺沙子这个办法有没有用。

好在他做的这些没有白费。

有不少不死心的，凑到铁锅的跟前，看着那翻滚的泥黄色米粥一个个面露嫌弃，不用人驱赶，自己拿着碗就离开了。

密密麻麻的人群，一下子少了一半。

桑志明悬着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大人，看来我们的计划可以提前了。”()?()

闻言，霍沉点了点头。()?()

“这两日辛苦你了，施粥这里你继续照看，我带着人手组织搭棚。”()?()

这是他们两个昨夜商量好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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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大雪天气，只有粮食百姓也是活不下去的，还是需要一个遮挡风雪的地方。

只是县衙资金不够充足，以工代赈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不过就在霍沉准备清点人手，协助自己处理此事时，桑志明眼中泛光地扯着了霍沉的袖子。

霍沉：？

感受到霍沉的不解，桑志明立马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来。

“时间匆忙，下官还未来得及同您禀报。昨夜下官收到了一无名氏的捐赠，共四万五千两的银票，足够我们为百姓重建房屋，还能增添些炭火呢。”

“如此倒是幸事。”

霍沉附和了一句，直觉这件事同乔琬枝脱不开关系。

只是，她怎么有这么一大笔银子的？

那个初见时冷冽如刀，再见时倒在母亲怀里柔弱可怜，后面吃饭时又狡猾泼辣，和昨夜偷偷捐赠银两却不希望他人得知的女子，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