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还未说话,“哗啦啦”,一群人围上来,拉衣袖、扯衣角,喜笑颜开,热情十足。
“大侄子,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你回来了,哎呦,越来越秀气了。”
“外甥,我是老舅,小时候抱过你——”
“哎呦,胡家的大善星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
胡家,又是胡家,听到这个名字,他都有一种发自心底的窒息感,极力地压制着,不让情绪爆发。自从十年前接受胡家十万元的慈善捐款后,身上就被深深烙下胡家人的烙印,如影随形,洗也洗不掉,躲也躲不开。
仔细辨认,这些人来自周边的十里八乡,有远方亲戚、家门长辈、儿时伙伴、幼年同学、镇上的熟人、常年在胡氏集团打零工的劳务人员,将童舟兄妹俩围在中间,七嘴八舌,不知所云,耳朵震得嗡嗡响。
小小山村,方圆三四十里,往前扯三代,哪个不是亲戚,哪家没送过礼、盖过房、种过庄稼、帮过忙。山里人朴实,叫声亲戚,能管你小半年伙食。山里人,不善表达,说了半天,没说出个之乎所以,弄不清来此的目的。
山村规矩,进门为客,人太多,屋太小,童舟挤出笑脸,招呼坐也不是,不招呼也不是,手足无措,尴尬不已。
滴滴滴——
村口小汽车狂按喇叭,后面的人大喊:“让一让,让一让,县上的领导来了!”
童舟更加吃惊了,自己回乡上坟,怎么会惊动宁县父母官,这也太能扯了吧!
愕然之下,盛情邀请县上领导,沏茶入座,弱弱地问明来意。这么大的阵仗,肯定有事,事儿还不小,小心肝颤巍巍的,脸皮直跳。
简单介绍,童舟了解到,领头的县领导是县长程怀生,陪同的有几大班子的副手、秘书长,镇领导和派出所工作人员在外维持秩序,阵容不可谓不浩大。
程县长开口就对童舟在景城的事情大加赞赏,说他前几年代表胡氏集团做的慈善事业,絮絮叨叨,好听的话一箩筐,帽子戴得很高,如果脑子不好使的,肯定飘飘然,不知所以了。
童舟云山雾罩,越听越害怕,这是特么道德绑架,PUA呀!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假装听得认真,听得谦卑,静等后面的转折。
果然,很快父母官的话题转到胡氏集团,神情严肃,苦笑着说:胡氏集团非法集资大部分集中在家乡宁县,涉及大大小小四百多个家庭十几亿元,光是新垭走出的人,就有一百多户,灾难深重呀。
这两年,老百姓经常到市上、省上、国家上访,骂人的,抱腿的,撒泼打闹的,妻离子散的,家破人亡的,跳楼跳河自杀的,太多太多了。县上也没钱补偿百姓,就这样拖着,陷入死结,我们难受呀,愧对百姓,无能为力,解决不了。
指着外边的人群:这些老乡,都是十里八乡的受害者。听说你们回来,看到希望,自发前来。童先生,你是做大事的人,有眼界,有能力,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代表政府请求您帮帮乡亲们,您不会对乡里乡亲不管不顾吧!
提到非法集资,这位年过五十的父母官竟然眼睛红红,声音都有点哽咽,可以看出,胡氏集团坑害同乡,对宁县的伤害有多大,有多深。
宁县只是一个常驻人口十几万人的山区小县,一年的财政收入刚刚过亿。十几亿的违法集资,几乎席卷几百户老百姓十余年的全部积累,有些还是向亲戚朋友借的,导致宁县经济越来越差,百姓无钱,消费疲软,没人投资,经济发展与临县差距越来越大。
宁县无数次向市府报告,市府也没办法,走法律程序,胡氏资不抵债,拿什么还钱?而且,法律程序冗长,远水解不了近渴,逼得宁县的父母官寝食难安,急得如热锅的蚂蚁。
看到十几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童舟沉默了,又是感情强迫,又是道德绑架,深深的无奈。
他知道,如果今天当着众人说个不字,那就是无尽的失望,无脑的指责,无情的谩骂,名誉扫地,像过街老鼠一样被舆论霸凌,曾经在胡家,他已经深有体会,眉头紧蹙,陷入沉思。
兹事体大,需要的资金十分庞大,他不知道现在账上还有多少钱,能不能接下这个盘子。何况,胡家的违法集资到底用在哪儿?涉及到公司工程的,肯定能打包接手,涉及到家族个人的,他也无能为力。
童舟叫上妹妹,走进卧室,细细算了一笔账,看怎样破局。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到金钱的压力,如果要彻底揽下这些烂账,估计欧洲的公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