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和易林你来我往的谈话,表情言语间充满针锋相对的火药味,但内容却又好像漫无边际不着调似的,怕他们再吵下去会动起手来,于是赶紧插话打断道:“易林兄弟当然是个学识渊博之人,不然也不会上京赶考。三军能够如此顺利通过机关重重的峡谷进入太行山腹地,易林兄弟可是居功至伟,长孙将军切莫多疑。”
听韦德献说易林要进京赶考,长孙霖难以置信地打量审视着易林,讶异道:“哦!原来易林兄竟然有心朝考,真是我大唐之福。我还以为易林兄这种才高八斗的人物都像李翰林一般,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呢。我倒是觉得易林兄更适合寻仙问道。”
易林知道这长孙霖是在隐晦地讽刺自己上京赶考动机不纯,但偏偏又无从辩驳,总不能告诉她,老子上京赶考是一时贪玩想要折腾一下纵横家那点破事吧。
为了糊弄过去,易林只好再次把老易遗志那一套说辞搬出来搪塞一下。
易林微咳两下,一本正经道:“让长孙将军见笑了。李翰林那闲云野鹤般的生活自然让人羡慕,但家父遗志,在下不敢违背,只好不自量力,上京赶考了。他人若能与长孙将军同朝为官,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长孙霖瞥了一眼易林脚踝处的伤,勒马调转方向,似要撤军,还不忘回头煞有介事地道:“不日我们将班师回朝,既然易林兄要上京赶考,不如就跟随队伍一同出发吧,路上也有个照应。你脚上的箭伤可是还有段时间好不了呢。”
易林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干脆便不再深究火烧太行村的事情,喜出望外,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易林深呼吸,松了口气道:“那就谢过长孙将军的一番好意了。”
韦德献神色惊讶,啧啧说道:“长孙将军向来冷……嘿,谨慎,没想到也有热心肠的一面。”
长孙霖知道韦德献是想说她冷血无情,但她毫不在意,淡淡一笑道:“只是顺路而已。接下来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带着御林军撤退了。我要回去准备拔寨的事宜,不日便回京。禁卫军和御林军同时离京太久,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之后,长孙霖抖了抖缰绳,骏马跃起前蹄,一声长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整齐列队在后方的御林军也浩浩荡荡地跟在她身后,有条不絮地撤退。
韦德献望着长孙霖离去的背影,不由自主地赞叹道:“虽不是男儿郎,但胜过男儿郎。普陀寺伏希大师的关门弟子,果然名不虚传,色敛于内,不露悲喜,高深莫测呀。”
长孙霖作为御林军的统帅,面对藏匿在太行山里毫无反抗之力的过气叛军,竟然能够做到得饶人处且饶人,也算是心有慈悲。光凭这点,易林便对她生出不少好感。
听到韦德献说长孙霖是伏希大师的弟子,易林心中惊讶非常却又疑惑万分。
易林望着长孙霖离去的方向,讶异道:“她竟然是伏希大师的弟子!?她虽胜过男儿郎,但毕竟是女儿身呀,普陀寺怎么可能会收女眷为徒?”
韦德献抚着马背,意味深长地笑道:“易林兄弟可能有所不知,但在长安城却早已经街知巷闻。长孙铮长孙老将军膝下无儿,但又不愿再娶二房生子,只好让女儿装成男儿,拜入普陀寺,习武明志,以备将来继承御林军统帅之位。”
易林诧异道:“伏希大师何许人也,怎会看不出长孙霖是女儿身呢?”
韦德献摸着白皙光滑的下巴,笑意洋洋道:“自然是看出的,只是不说破而已。伏希大师与长孙老将军是故交,而且还欠长孙老将军一个人情。也许伏希大师在佛家教条与信守承诺两者之间,选择了后者吧。伏希大师毕竟不是常人,超凡脱俗,又岂会被死板的教条所限呢。”
易林惋惜道:“这长孙老将军也是够狠心的,长安城里,习武明志的地方那么多,什么无极观,什么太常庵,还有大大小小各种帮派,数不胜数,却偏偏送去普陀寺,从小便被佛法洗礼,那得对世俗之事看得多透彻啊,没有了七情六欲,估计是要孤独一生了。长孙老将军为了家族使命是彻底把自己的女儿给牺牲了,故意让她六根清净,摒弃儿女私情,好全身心投入到御林军。”
韦德献叹息道:“长孙将军那也是无奈之举,长孙家世代都是御林军的统帅,不能到他这一代就断了。家族的荣辱,有时候是刻在骨子里的,迫不得已的时候牺牲在所难免。”
易林叹了口气,点头道:“说的也是,御林军的统帅向来世袭,直接听命于皇上,要是有一天御林军要是不姓长孙,那就不是御林军了。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