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
同样的烈阳,翰林院中积雪融化,挂在枯枝上的水珠点点,冰晶被阳光射透,院中湿漉。
苏祈年一脚踏入学堂,众人便交头接耳,趁夫子未到,一些人便商量好一般嚼起舌根。
“听闻昨日郡主来翰林院便是为了苏祈年。”
“难怪呢?瞧这苏祈年平时正经,说不准也是个沽名钓誉之人呢,他不私交郡主,人家怎么会扮男装来翰林院呢?”
“是啊是啊,要我说,王公子定是发现了他们的勾当,崔时桉才对他大打出手的!”
“瞎说,苏公子昨日又没来翰林院,定是那郡主荒唐,我听说啊……”
他们声音虽小,着字却清晰,字字入耳,苏祈年如今可算是明白,谣言可谓,便分不清真假,只要有人略微用心,那杂碎言语便能于无形中撕碎他人,他不自觉中,已是攥上拳头。
“砰。”
“你们叽叽喳喳什么呢,本公子没弄错吧?这是翰林院,不是茶楼酒坊,几位同窗这么有才,怎么不去戏班子写台本呢?”
书简砸地,齐名扬猛地起身,神色带着怒意,俯视这些个“说客”。
“齐公子,昨日你也是受了伤的,不能因为……兄弟义气,就诋毁同门是吧?”
说话这人是丁胜,他神情带着讥笑,若不是王生给他撑腰,以他的家世能耐,断然不敢与齐名扬这样叫嚣。
“你们这种不入流的编排,小爷我早就……夫子好!”没等齐名扬说完,便一眼看到刚入堂的王夫子,他本是不学无术,被家里拘来学堂的,可尊师重道的礼数是懂的。
“嗯,今日规矩多了。”王夫子入座,推开他那书册,便要开始讲了,他的课习最是古板,多为君子之道,听他的课,那群世家子就不嚼舌根了,这会子纷纷准备睡觉了。
“我说那王生闹得是哪出儿呢,原是故意挑衅崔时桉,好整他们那套不入流的把戏,来踩你的名声。”
下了学堂,齐名扬与苏祈年一道,随口一提,便正中苏祈年思绪。
“原是冲着我来的。”苏祈年想着,也拿不准王生的用意,王御史在朝中频频讨好苏太傅,可见与朝政无关,借郡主来诋毁他,手段实在是不太高明,苏祈年最看不惯这蛇鼠行为。
“倒也不能这么说,王生与崔时桉结怨,定是想起你之前拒了他妹子的情书,编排你是顺手的事儿,这群孙子!”齐名扬最懂市井八卦之事,想来以王生的脑子,也只能是这种不三不四的手段了。
苏祈年:“……”
“我何时?什么情书?”
“你不知道?他妹子王芙啊,几个月前书坊给你递诗的那个,写的什么春桃啊的,结果你好一顿批改,说人家词不押韵,多是赘余,姑娘家脸挂不住,回家便编排你,不过你放心,迷现下估计是不喜欢你了。”提起这事儿,齐名扬直摇头。
“我不知。”苏祈年面露惊异。
那竟是情诗?!苏祈年全然不知,齐名扬突然提起,他也有着印象,毕竟很少有女子请教他诗词。
“你不知那是情诗,你当人家姑娘是为了和你比诗的吗?”齐名扬叹气。
“不过也不打紧,要我说你这名声破一破也正好,他们都叫你‘软木头’,不好相与,与你一处,别人还以为我有怪癖。”说完,齐名扬耸耸肩,与苏祈年一道出了翰林院,又过了百花园。
苏祈年却并没有往宫门走的意思,瞧他步伐,是想往西南方向走。
“你要去哪儿啊?宫门在这边。”齐名扬拽住了苏祈年,手指向东侧。
“既都说郡主昨日踏翰林是为了寻我,我自是要去郡主宫里拜访一趟。”苏祈年话语冷静,可这字句入了齐名扬的耳,简直不可思议。
“你没事儿吧?”
苏祈年:“便是要看看,他们想如何,流言蜚语冲我来便是,环着未出阁的女儿家,算什么本事。”
齐名扬蹙眉:“疯子,我是越来越不明白你,你不必自责,崔时桉抗压能力很强的,坊间传言罢了,鲜有人当真的。”
待齐名扬反应了一下,苏祈年早已拍了拍他的肩膀,往长月阁走过去了。
“喂,那个丁胜用不用收拾收拾啊?”齐名扬轻声喊。
“自作孽,不可活,倒不用脏了自己的手。”说完,便只有背影留给齐名扬。
“这人最近越发的反常,中邪了吧……”齐名扬自是不能一同去郡主宫里,便出宫去了。许是哪天自己被不明不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