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何其?
夜未央。
庭燎之光。
惨败的月色泼洒,浇在昏黄的灯火之上,遗留一地无形的灰烬。
薄阳城西,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街巷飞速穿梭,不一会儿就在一座府邸前的阴影里站定。
“白鹿岩……”霁云麓轻轻念着牌匾上的名字,戳了戳蹲在身前的叶朝宗,“白天就是他们家连据点长老都派出去了吧?”
“就是他们。”叶朝宗认命的缩了缩脖子,让身后的小人儿视野能够更广阔些。
得知这是自家小师叔后,他不自觉多了好多纵容,连他自己都未注意。
他撇嘴:“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那好。”霁云麓摩拳擦掌:“就挑他们家了。”
老虎都派出山去了,可不就是让猴子来称大王的么?
两人在城中空等了两日,终于等到了下手的时候。
霁云麓从兜里摸出一张隐匿符给自己罩上,极为熟练地爬到叶朝宗后背。那姿势跟骑大马似得,手掌在人侧腰上使劲一挥,她低喝:“走咯!”
这神气劲儿,叶朝宗都快被她气笑了。
“你倒是不客气哈?”
霁云麓睨视着他,心里半丝愧疚也无。
她学着叶朝宗的语气,嘴里振振有词:“我们这关系,还客气什么?”
“再说了,我刚入筑基,灵气和体能有限,这会儿还是省点用比较好。”霁云麓说的信誓旦旦,她绝对不会承认她是为了报复叶朝宗白天故意给她绊个狗啃泥。
她怎么可能会是那样小气的人?
叶朝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无可奈何地摇头:“行行行,好好好,小师叔说的都有理。”
“不过小师叔大人,我要准备出发了,您可要抓稳咯!”
这家伙御剑戏弄她的往事回笼,霁云麓警醒,当即从兜里掏了一截绳子给二人牢牢绑上。
绑完,她在叶朝宗脸跟前竖了根大拇指:
她抓不稳,还能绑不稳?
“……”
罢了罢了。
没有长老坐镇的据点,二人的潜入不费吹灰之力,很快便找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霁云麓从叶朝宗背上跳下来,刚要往里走就被叶朝宗扯了回来。
“你干什么?”
“当然偷衣服啊。”霁云麓一脸纳闷儿的看着他。
薄阳城各出口都设有关卡,除了各门派弟子,其他人出城都少不了一顿搜查。
他们白天不都商量好了要进来偷门派弟子的宗服,怎么这会儿到门口了,反倒问她要干什么?
“不是。”叶朝宗赶紧挡在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他指了指身后的宅子,隐晦提醒道:“这可是他们弟子就寝的地方。”
霁云麓还是没懂他的意思,她摸了摸叶朝宗的额头。
这也没不烫啊,怎么就烧坏了脑子呢?
难不成是被驴踢了?
谁家养的驴这么大脚劲儿?
她跟看傻子似得看着他:“就是要就寝的地方啊,人不睡觉怎么会脱衣服?”
“不脱衣服我们怎么偷衣服?”
叶朝宗觉得霁云麓才是脑子不好的那一个,一个爆栗敲在她的脑门:“我是说里面都是一群躺的横七竖八,袒胸露乳呼噜震天的大老爷们儿,你一个小丫头往里面闯什么闯?”
要是瞅见什么不该瞅的怎么办?
他在门口的松石下画了个圈,搬起霁云麓,把她搁在了圈里。
指了指脚下,他的口气不容置喙:“你就站在这个圈里别动,我去偷。”
保准给你偷一件最臭的出来!
霁云麓被他一脑瓜崩弹得有点懵,待面前的背影没入黑暗,她呆呆地摸了摸额头的红印,这才回过神来,恶狠狠地冲着叶朝宗的方向龇了龇牙。
什么小丫头?她才是长辈好不好?
叶朝宗的速度很快,不消片刻便拿了两件衣袍出来。
他随手丢了一件给霁云麓,“你个子太小,实在难找到合适的,只能将就一下了。”
霁云麓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就往身上套。
能活命就行,至于别的,她真没功夫挑。
也就叶朝宗那个少爷病才有功夫挑这儿挑那儿。
“嗯?怎么好像有东西?”衣服刚一上身,霁云麓就感觉到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