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的几人谈说闲事来得舒坦。
便是城府深如渊海的曾德善,在受了今日个把时辰的惊吓之后,也有些心神不宁。
风先生与闫姑婆二人显然心思不在这儿,嘴巴敷衍得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些鬼怪趣事,前言不搭后语,其中听得最起劲的无尘子明明白白听出了那虎头蛇尾的别扭感觉,好奇,却不想过问,免得说了不该说的,招惹麻烦。
风先生与闫姑婆二人确实想打探今日那偏厅倒塌的事情,曾德善黑着脸没说,无尘子自然不敢细说。
其二人此前收拾了不少鬼怪,也交往许多修行,听闻了不少除魔事情,都是小打小闹,手到擒来的,根本不曾见过这般凶狠的争斗事情,尤其是三丈高的阴气狐狸,尾巴扫来扫去便将偏厅给毁了,这般手段,可不是仅能迷惑心神的小鬼新鬼能够相比的。
可惜了,主人不让说,另外一个道友不敢说。
晚饭过后,各自回房休息,各自辗转反侧,反而无尘子应是最为安稳之人了。
次日早中晚三餐,比昨夜时候更为无趣了,各自低头吃食,气氛怪异。
风先生与闫姑婆此时倒是有了眼力劲,没敢再探听那胡八姑跟曾家庄这事情,有其他话,欲言又止要问无尘子,甚至丢了眼神,可惜无尘子闷嘴葫芦,不接招,看不见。
修行,一直到了戌中左右,无尘子睁眼,清点了自己的符咒宝贝,尤其是那护身符遁身符两个东西无比重要,又有五雷符也不能落下,估摸着便是起了争斗自己也能安稳逃脱,便与风先生二人一道赶往那后山法坛所在,才见得依旧面色有些苍白的三个前辈。
弘光道人背了鼓囊囊一袋子在背上,看不出模样,但猜想是那布阵的法宝。
还有个主事背着的女子,半死不活,有锁魂的符咒贴着,想来便是那胡八姑的替身了。
无尘子细细打量了那女子几眼,确实是个清秀的女子,芳龄二十左右,或者是贫苦日子过多了,身体虚弱不堪,又有曾家为之准备了上等衣物换了,勉强将那瘦弱模样遮盖了些,想来是指望胡八姑不会嫌弃。
若是胡八姑嫌弃了,曾家便会舍了这女子,任由女子就此死去,或轮回,或寻替身。
——有些孤贫之人,可以稍稍救济,却不敢牵扯太多,毕竟其身上麻烦不断,非仙人不能改其命格,补其运数。
但若是胡八姑看上了,这女子的肉身还能活下来,若是再有姻缘,血脉也可延续下来;魂魄也有曾家为之安排功德事情,再寻人超度,来生也有个好出身,算是将这一辈子凄苦给熬过去了。
一个自尽之人,能够有个不错的来生,已经不错了,便是无尘子这般人也不能说曾家这事不厚道。
无尘子闲着打听了一下:这女子双亲已亡,亲友俱无,孤零零一个,身体也不好,各种苦难接连磋磨,大男人也未必撑得住。也是这般缘故,其才想不开自尽而亡,没有曾家插手,大约是做个地缚灵,在那地头等待替身,害了旁人,解了心头怨恨,然后被那个和尚道士察觉鬼魅害人,散了法力,被打入幽冥,继续煎熬。
无尘子收回散乱心思,又忍不住以法眼看了一下那女子近乎于无的一点阳气,叹息一口,留意起整日都没现身的三位高人。
三个高人在昨日争斗中,元神法力俱是损耗极大,纵然打坐休养了一日有余,又有曾家的丹药弥补,依旧气息不稳,显出一二分如山岳一般沉稳的气势,将周围无有灵性的枯草瘦木,都压得矮了半寸。
一步一步走下去,这林子便出了一条路了。
胡八姑这事情不能大肆宣扬,知晓的人越少越少,故而曾德善也只是带了寻常伺候的一个管家随行,此时两人都是稍稍避开了三位高人位置。
无尘子见得三人,本想请教待会儿阵法运转的事情,可惜便是在身后,被那迎面压来的气势逼迫,不得不远离三尺之外,好受了些。
一旁,风先生与闫姑婆也有些忐忑,或者说比无尘子的心思更为艰难些,灯笼火光摇曳,照得二人阴晴不定。
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天上有月光照下,月华似水,便是不用神通也能将这法坛地方看得一清二楚,但鸟兽无声,前头庄子里边的佃户也各自安睡,左右算来,倒是自己这一行人偶尔踩碎了枯枝的声音,咯吱咯吱间或响起,在林中清晰可闻。
整个世界,似乎只有这么一个地方,还有一点灵动。
到了位置了。
弘光道人左右巡视一圈,并无异样,便掐了印诀,将一直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