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公司还有十分钟的时候，程宜收到了阮天晴的微信，说Kevin走了，她现在准备回家。

程宜在地图上改了个目的地，说你们的话剧什么时候上演？我买个票。谢谢你今天送我。

“这么客气干嘛，两码事，送你我很乐意。你要是有兴趣来看剧，我给你预留VIP座位。”

程宜和外卖一起到了阮天晴家。

阮天晴来开门，程宜劈头盖脸问：“Kevin找你干嘛？你之前觉得在跟踪你的人是不是他？你有没有叫保安赶他走？”

阮天晴接过外卖一边拆一边说：“我觉得他好像没有恶意，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所以就跟他聊了一会。”

程宜在震惊中注意到，阮天晴脸上并没有任何恐惧的神情，仿佛发短信求救的是另一个人——她甚至开着电视在看搞笑综艺，电视上不断传出的搞怪音效让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程宜显得格外突兀。

“你俩有什么可聊的？”

“他状态不好，我就劝了两句。”

“他状态好不好跟你有关系吗？轮得到你来劝吗？”

“这个处罚对他来说可能太重了，他一下子接受不了。我就想能帮一把帮一把，大家都是漂泊在外的中国人，都不容易……”

虽然程宜也没想到公司会给出这么重的处罚，但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谴责她。

她火气“嗖”地上来了，冷笑一声：“那我呢？你觉得我应该受到惩罚吗？你知道现在我们组的人都在排挤我吗？就今天晚上，你给我发消息之前，我在和刘展吃饭。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程宜在阮天晴瑟缩起来的眼神里，冷冰冰地说：“他让我换个组。”

“你觉得这些对我来说公平吗？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就因为他几句诽谤，这一年多我为了升职做的所有的事情，都白做了。”

有那么一瞬间，阮天晴心里确实飞过一个念头：但不是你执意要举报的吗？如果你不举报，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我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

但这么说话太不要脸了。

“学姐你别生气嘛。其实我今天见了他也很不好受的。”

阮天晴把外卖往程宜面前推了推，她点的韩式炸鸡，诱人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你饿不饿，吃点嘛，芥末蜂蜜，你不是很喜欢的嘛。”

程宜并没有买单她的卖惨：“不好受是吗？不好受你跟他聊那么久？你是不是还想怪我举报了他，让你丢了一个什么都依着你听你话的合作对象？阮天晴，你真的很——”

程宜一双眼睛因为愤怒和失望通红，她看着阮天晴的眼神终于变成了赤裸裸的轻蔑和鄙视。

她从牙齿里蹦出几个字：“让人看不起。”

阮天晴垂着头，也垂着眼睛，一言不发地坐着。

空荡荡的房间里落针可闻。

程宜恨恨的眼神一层一层褪去了热度，变得冷漠起来。她转身走回玄关。

清泠泠的的声音在她背后响了起来。

“你一直都看不起我的吧？”

程宜头也不回：“你看得起自己吗？想要我看得起你，你就做点让人看得起的事——”

“程宜。”阮天晴第一次喊她大名，声音里居然透着一股不耐烦。

“你是很聪明很厉害，但是我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蠢。上学的时候，我们一起做项目，你以为我就是每天看看剧蹭你的作业对吧？其实我每天回去都会自己写一遍、再读一遍你的代码，不然你以为那么多考试我是怎么考过的？你别忘了，我跟你一样，我也是堂堂正正凭着实力申请到我们学校的。大家都是一样的起点，我并不比你差，你至于骄傲成这样吗。”

程宜终于回了头。

她笔直地站在门口，看着椅子上的女人高傲地仰着头，两条泪痕挂在脸上，妆面斑驳——但她头一回觉得阮天晴并不是在卖惨。

阮天晴说：“你是不是想问，那我这么多年装什么？”

程宜不置可否，算是默认。

阮天晴斜着眼睛，挑衅地盯着程宜，声音不着一丝力似的：

“你想比我厉害，那我就让你觉得你很厉害。你想在我面前有优越感，那我就送你优越感。”

“那些是你在乎的东西，但我不在乎。你要的东西，我不要。”

程宜挑了挑眉：“哦是吗，如果你真有这么厉害，那我更看不起你了。明明这么厉害一个人，干嘛有事没事要出卖色相？阮天晴，并不是我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