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阮天晴天真地发问:“哪儿不一样了?”
女同学一愣,支支吾吾说:“就是……”她迟疑了好一会,最后眯着眼睛在她脸上上下左右地打量了好几轮说,“好像长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吧?白了吧?”
最后她非常确定地点点头:“是白了!”
这下轮到阮天晴愣住了,她简直在心里怀疑,是不是自己今天粉底涂厚了……
同学们热情地问:“阮天晴结婚了吗?”
“还没——”
另一个同学打断她:“哎,你这问题层次就low了啊,阮天晴美国回来的,人家那里都是流行独身主义的是吧?结不结婚是隐私,不好多问的。”
于是下一个问题变成了:“你这次回来呆多久?啥时候再回美国啊?”
阮天晴回答:“这次回来就不回美国了,以后呆在国内了,应该会去上海工作,可以经常回来跟大家聚聚。”
“上海好啊,去哪里高就?做什么工作的?”
星云科技旗下的几款社交类应用都是头部产品,阮天晴报了个名字,大家纷纷说美国回来就是不一样,用户体验设计师你知道吗?厉害厉害,我们这都没这个工作。
阮天晴刚要摆手谦虚一下,然而还没等她开口,旁边的同学就转向了那个说阮天晴“白了”的女同学:“听说你老公家厂里今年赚了不少钱啊?我去年看见你老公开的还是奥迪,前几天看见他,都开保时捷了,还是你牛逼,不得了,嫁得这么好,我们这一圈同学里,现在混得最好的就属你了。你帮我跟你老公说说,有生意带带我们,我们都快揭不开锅了。”
这个女同学嫁给了当地一个厂二代,据说这两年蹭了国家政策的光,跟绝大多数没蹭上的商家不同,厂里效益相当可观,翻了好几倍,因此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贵妇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顿饭,阮天晴坐在圆桌上,一言不发,亲眼看着全场的焦点从她身上转移到了那个嫁得很好的女同学身上,哪怕她显然对老公家里的生意一问三不知。
唯一会被cue到的时候,就是每当服务员上了个新菜,大家才会热络地跟她打招呼说,阮天晴多吃点啊,家乡小菜,美国吃不到的。
吃过饭大家说要去唱K,阮天晴站在饭店门口,淡淡说我得先走了,家里还有事。
大家一阵惋惜地叹气,说这么多年没见了,只来得及吃一顿饭,以后回来再喊我们聚啊。
其实阮天晴回家也没事,只是不想去了KTV还要被cue一句“阮天晴多唱唱,美国没得唱的”。但她转头又觉得自己多想了,大概没人会真的在意她唱没唱歌。
同样要缺席唱K的还有那个女同学,这下阮天晴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惋惜”。
女同学解释说得去接她老公。立刻就有男同学举手,说你跟他们去玩,你给我个地址,我把你老公接过来一起唱!
方屿声就是在这时出现的。他今天走中产运动风,一身始祖鸟,脚上穿了一双HOKA。
大概是他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不一样”的气质,人群的焦点再次转移了。当大家得知,他们俩是在国外上学认识的,方屿声家里还在上海周边开了个公司,看向阮天晴的眼神,敷衍的客套中终于戴上了一丝震撼的敬重。
面对盛情挽留,阮天晴轻飘飘地说了句,我们就不去了。
说完,她拉着方屿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阮天晴觉得这些年自己还是学到了程宜身上的一点傲气,但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漫上了一阵悲哀——到最后还是得仗着方屿声,才能理直气壮地不用为自己的缺席找任何借口,不用惧怕任何后果。
打个比方,假如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是奢侈品,出门靠地铁,大家都只会觉得你身上那些都是假的, 不作数。但一个人哪怕身上穿着几十块的衣服,出门开辆阿斯顿马丁,大家都会惊呼,靠,真牛逼。
就是这么直白而简单地仿佛刻在了DNA里。他们或许会因为她凭借自己的能力走向了一种不同的生活而高看她一眼,但也就一眼,不会更多了。兜兜转转一圈,什么都没有变过。
来的时候她多少带着一点衣锦还乡的优越感,无论如何自己这么多年漂泊在外,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见了见外面的世界,这些年的积蓄折算成人民币也有不少钱。然而回来一趟,发现原来那些留在家乡延续着父辈道路做着小生意的同学、赶上了自媒体黄金时代的同学,收入上毫不逊色。
而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