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胶鸡火锅。”
“好吃吗?”
程宜突然心里一阵烦躁,花胶鸡火锅好吃不好吃跟你有关系吗?
她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久,江淮之爽朗的笑声响起:“没什么事情,就是跑步的时候,想……到你了。”
那个突然的停顿算怎么回事?说好她决定要不要联系但是又不顾他们的约定算怎么回事?打来电话却又只是讲些有的没的又算怎么回事?
江淮之说:“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一阵寒风猝不及防地刮过脸颊、钻进毛衣里,程宜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她伸手拢了拢大衣。
要怎么跟他说呢?她不想再重复一遍所有发生的事情,连续讲三遍,多大的事情都会变得像是无病呻吟——可是跟阮天晴讲、跟Celine讲,和跟江淮之讲是一样的吗?跟阮天晴讲是为了帮助自己梳理思路,跟Celine讲是为了获得指点,那跟江淮之讲呢?她想从江淮之那里得到的是什么呢?
默然许久之后,程宜声音沙哑:“还可以。火锅挺好吃的。”
江淮之没有追问她的异样:“要不我们切视频吧?你给我看看上海现在什么样了,最近小红书老是给我推送各种上海玩乐指南,眼红死我了。”
小红书为什么还会给你推送上海玩乐指南?你到底看了什么它才会给你推荐上海同城的帖子?
问题没有问出口,江淮之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微信视频自动加了美颜效果,有点失真,白得失去了立体感。身后一束属于湾区的没心没肺的灿烂阳光穿过屏幕照到了程宜的脸上,照出了她暗沉的面孔。
程宜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迅速把她这边的画面切成了后置摄像头的视角。
“你这是在哪?”
程宜扭头观察了一下附近说:“南京西路吧?我记得我来这里签过美签。”
“你老实说,你到上海是不是还没出门玩过?”
“每天都在加班,我刚回来,还在适应。”
江淮之一点都不意外,笑眯眯地大声说:“我就知道!在湾区五年没去过Carmel,我前两天就在想,那个清单,你是不是一条都没完成。果然被我猜中了!你好歹点杯奶茶喝吧?!我就没见过谁回国两天没点过奶茶的,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连支付宝都还没set up起来?”
或许是程宜的错觉,江淮之突然升高的音调里,藏着些微不自然的颤抖。
临走之前,江淮之给她列了一个清单,让她去打卡,内容从各地美食、路边摊、奶茶饮料到各种体验类项目,还包含了好几条citywalk路线——但迄今为止她一项都没完成。
程宜默默地切到打车软件,取消了行程。然后打开地图,搜索了一条步行回家的路线,还行,走路三十五分钟。她戴上airpods,换了只手把手机举到胸前,悄悄地对着另一只快要冻得没有知觉的手哈了口气。
此刻的室外温度是零下两度,程宜只穿了一件没有领子的羊绒衫和到膝盖的大衣,围巾也没戴。她应该用最快的速度钻进一辆开着热风的车。
但她决定对着屏幕上的人发出邀请——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走?”
中途江淮之让她拐进了一条小弄堂,绕了一点路。因此距离新年还剩下两分钟的时候,程宜终于回到了小区楼下。
“我到家了。”走了四十多分钟,她身上终于暖和了起来,连带着语气也变得柔软。
这是回国这么多天以来,除了睡觉,唯一一整块她没有在为工作和事业焦虑不安的时间。自从踏进了星云的办公室,她总是觉得自己在被时间追赶——要赶快做好项目在组里立足,要赶快让同事和老板都看得起她,要赶快想明白Celine跟她讲的那一番话,找到自己在这里的优势……
有那么多赶快要做的事情,她却花了四十多分钟,走过了许多个悄无声息搁浅在了时间洪流里的小弄堂。
程宜没头没脑地说:“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去海边,你跟我讲了你和时间的关系。你是怎么说的来着?它也不搭理我,那我也不想搭理它。”
“对,它过它的,我过我的,它不看我的脸色,我也不看它的。”
“那时候我以为你只是在讲绕口令。”
程宜站在楼底下抬头往上看。
这栋楼是动迁楼,所以住户主要都是租户,因此大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