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典当首饰的事情,经过夏金桂的有心宣传,很快传遍宁荣二府,又传遍宁荣街,继而传遍全长安城。
各人对此皆有不同看法。
邢夫人是幸灾乐祸。
邢夫人的陪房说:
“这钱本来就该二太太出!她既然做了贵妃娘娘的母亲,宫里的人来要钱,自然是问她要。
外头说我们家大小姐进宫做了娘娘,多风光多体面。
可我们这边究竟得了什么好处?沾光的是二太太、王家和薛家!”
王熙凤更是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平儿道:“奶奶早几年就该这么做了!府里最大的收益,是春秋两季地租子。
府里十几个庄子,全是二太太的人监管着。
这些年,地租子、粮食,交到公家的,一年比一年少。
说的那些原因:什么年成不好、天灾人祸、粮食降价。
究竟有几次是真的,谁也不敢质问。
我也不说别的,周瑞的女婿,如今的身家,何止百万?
那冷子兴,从前也不过是个收旧货的,顶天有一千两银子的身家;
娶了周瑞的女儿后,十几年的时间,就赚到了百万身家。
说他家没猫腻,谁信啊?
我听旺儿说,周瑞的儿子,找长安城当红的十大名妓之一,三十两黄金的度夜费,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的月钱才一两银子,一晚上就敢花三十两黄金,他的钱从哪来的?
说句不好听的,二太太把心腹养肥了,这些人,能不给她好处?
二太太太太恨不得把荣国府这份家业,全部收到自己腰包里去。
到如今,二太太肥了、向着二太太的奴字号奶奶们肥了。
这些人,再拧成一股绳,趁机打压老太太和奶奶。
等到老太太归西,荣国府就剩下一个空架子。
那时候,就算分家,爷和奶奶也得不着什么东西了。”
凤姐很认同平儿的说法。
凤姐道:“如今,我也想通了。这些年,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反替他人做嫁衣’。
赔了些钱,也还罢了;把自己的身子弄垮了,太不值得。”
平儿又道:“老太太年纪大了,镇不住二太太了。
奶奶最好是向大太太递个好。”
凤姐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邢夫人的脾气,不是那么好讨好的。
何况,她与邢夫人多年不和,乍然间去示好,邢夫人很可能会认为她“别有所图。”
凤姐依旧卧床养病,这且不说。
这日,黛玉、湘云,在贾母处吃过午饭,正要回大观园,王夫人突然使人请黛玉过去。
黛玉忙与湘云道别,跟着嬷嬷们进入东廊的三间小正房内。
此时,探春、惜春都已吃过午饭,在东边的三间耳房说话。
黛玉向王夫人问安后,靠着炕沿坐下。
王夫人让了两回茶,黛玉因刚吃过饭,只略尝了一口。
王夫人手握着佛珠,不时默念。
黛玉坐了半晌,王夫人方道:“大姑娘,你可听见我们的新鲜事?”
黛玉摇头道:“不知道舅妈说的是什么事。我这几日有些不舒服,没怎么出门。”
王夫人点头道:“也不知道谁在外面嚼舌头,说我典当首饰的事情。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呢,这马上就要过年的,我怕老太太听见这些闲话,心里头不高兴。”
黛玉不知王夫人想要做什么,只是喝茶不说话。
王夫人见黛玉不语,叹道:“我今儿找大姑娘来,是有一件事,想和大姑娘商议。”
黛玉忙道:“舅母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便是。只是我,未必能替舅母分忧。”
王夫人点点头,说道:“这事,说起来真是为难。
如今这府里,入不敷出,日日‘拆了东墙补西墙’。
过个年,就跟受难一样。衣食住行,没有一样不要钱。
省着点花吧,府里上至老太太,下至小厮丫头们,都是花惯了的。
一说省钱,都是怨声载道。头一个,老太太就不会同意。”
林黛玉不语,心道:“总不会要我去劝老太太省钱吧?老太太能花多少钱?
多半,又是埋怨我要吃人参养荣丸。
舅舅舅母,毕竟不是亲生父母,花了她三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