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廊上有人喊道:
“大太太来了!”
王夫人、李纨、凤姐,忙至门口迎接。
周瑞家、吴新登家等众仆,让出一条路来。
邢夫人一看这架势,再看王嬷嬷手臂受伤,立即明白是什么情况。
邢夫人对鸳鸯道:“老太太等了你半天,你还在这里磨蹭!还不快回去?”
鸳鸯赶快搀着王嬷嬷走离开。
周瑞家、吴新登家,想拦又不敢拦,想问王夫人的主意又不敢问。
鸳鸯和王嬷嬷,这才逃脱。
邢夫人进入内屋,在炕桌东面坐下,王夫人依旧坐在西面。
玉钏捧了茶盘过来,凤姐亲自接了,递到邢夫人手上。
王夫人陪笑道:“大太太今日怎么得空,到我这里来走走了?”
邢夫人冷笑道:“我再不来,荣国府的体面,就要被你丢尽了!你还有脸问我?”
王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不敢发作,陪笑着道:“大太太,这是从何说起?我真不知道。”
邢夫人冷笑三声,从怀中取出一瓶药,上面写着“人参养荣丸 薛记大药房制”的字样。
“二太太不记得了,我来提醒一下你!
这是二太太去年腊月时,给林丫头配的丸药。”
邢夫人拿了两颗出来,一颗给王夫人,一颗给凤姐、李纨。
“这是什么人参养荣丸,里面是面粉和糖!
林丫头吃了后,发现和从前配的味道不一样。
她怕薛家欺骗二太太,以下等货充上等货;又怕伤了二太太和薛家的情分。
就请我替她看看是什么。我命人拿到药铺,人家告诉我,这就是面粉和糖。”
王夫人脸色煞白,嚯地站起来道:
“怎么会这样?我叫他们配的是人参养荣丸,还给了他们药方!
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知道这事了吗?外甥女必定以为我是故意的。”
王夫人显得焦急万分,似乎很担心黛玉的丸药。
李纨、凤姐心知肚明,王夫人担心贾母知道她给黛玉配假药的事;至于林黛玉心里怎么想,王夫人才不在意呢。
邢夫人给王夫人留了些体面呢。
邢夫人冷笑道:“二太太一向吃斋念佛,最慈善不过。
林丫头更是个明白人,她没想那么多!
她知道二太太很忙,不好多麻烦你,就请我替她配药。
她奶妈要是有什么错,你我是长辈,该明明白白告诉外甥女才是。
关起门来审犯人,她纵是不多心,也要多心!”
王夫人脸颊绯红,低着头,恭恭敬敬聆听邢夫人的教训。
凤姐和李纨,心中得意万分,脸上却丝毫不敢显露。
走廊上站岗的周瑞家、吴新登家等管家娘子们,也悄悄离开了。
邢夫人不想与王夫人浪费口舌,人领走了、事说清了,转身便走。
王夫人那个脸色,李纨、凤姐是聪明人,更不会留下做炮灰,跟在邢夫人后面也走了。
到贾母院里,宝黛、湘云、探春、惜春等已经离开,赖嬷嬷、赵嬷嬷、李嬷嬷在同贾母说笑。
李纨、凤姐知道,次日是赖大家请吃年酒,赖婆婆今儿是来请贾母及众女眷的。
贾母见到邢夫人,点头道:“还是你细心。林丫头的事情,多亏有你周旋。”
邢夫人陪笑道:“自个嫡亲亲的外甥女,不疼她疼谁?
老太太且放心。二太太也不是故意的,大约是受人欺骗。”
贾母点头道:“我听见人说,她家的生意越发不行了。
连亲姐妹也骗,可见是‘无奸不商’。
这原是别人家的事情,不与咱们相干。”
邢夫人略坐坐,便有贾赦院里人来找,说大老爷回来了,喝醉了;邢夫人连忙告辞。
因知王夫人一会就来,李纨、凤姐为免王夫人尴尬,也各回住处。
林黛玉卧室内,一片狼藉;书架上的书,此时已恢复原状。
探春冷笑道:“咱们家的奴才们,越来越不知规矩了!小姐的卧室是随便给人进的吗?
这些奴才,狗仗人势,今日到潇湘馆的人,全给我记上!”
黛玉陪着王嬷嬷上药,苦笑道:“我这里,倒没什么关系。
只是香菱可怜,好容易逃出生天,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