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想要再次追击，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拦住去路。

是张水，他赤着的上身被爱人的鲜血染红，原本明亮的目光如燃烧殆尽的薪灰。

他开口道：“你走吧。”

叶看着张水背后面露喜色的张国，忽然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张水，你以为你老婆为什么今天才死？”

张水原本死寂的面容有些怒火上涌：“不要不识好歹，快滚。”

叶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她就是想用自己的命拦住你，让我杀死你爹。”

张水瞳孔瞬间充血，如同莽牛般冲来：“你放屁！”

叶只是平静的说道：“你身上的血还没干呢。”

如同中了神话传说中的定身术，张水的身形停了下来，他呆呆的回过头，看向被他放在地上的燕子，目光中闪过浓浓的悲切。

是真的吗？燕子，你对我们这里的恨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张水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愿去想，直到被叶点明。

他颓然坐倒在地，如同老了几十岁。

而另一侧，如水的月华下，叶举起小刀，目标直指张国的胸口，张国自知难逃一死，只是闭上眼睛怒吼：“张水，你个王八蛋，你不替我报仇，小飞会替我报仇的。”

而张国却发现叶的刀子没有刺中自己，他睁开眼睛，发现叶的小刀正好命中自己的儿子的要害。

张水的脸有些白，又有些红，上面带着笑意看着叶：“谢谢你了，我妈说过，人不能自杀。我这条命也还给我爸了。”

叶拔出小刀，明明在来这里前，杀了更多的人，但是这次拔出刀后，他却感受到一股久违的疲惫，如同在冰天雪地里徒步走了上万里路。

他看着表情凝固，如同小丑的张国，心中觉得有些无趣，然后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准备休息一下。

而他被张水鲜血染红的手指和刀锋，叶却并没有急着甩掉，而是将手自然垂下，一滴滴嫣红的血液顺着手指流到刀尖，然后“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地，如同在地上开出一朵朵花朵。

张国的面容呆滞，他看着张水的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自从他妈妈死后，只有在见到燕子的第一面，张水才这样笑过。

张国丑陋的脸庞有些扭曲，他紧紧的闭上眼睛，却依然无法阻止泪水流出。

他如同破锣般的嗓音发出哭声，却再也不会有孩子给他擦泪了。

在他睁开眼睛时，却发现叶已经站在他的面前，小刀若流光出匣穿透心脏，张国的嘴角露出一个并不难看的微笑，

他的目光看向了天上的月亮，喃喃自语：“丫头，我好难过啊，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他死了。

在他死前，他的脑海中回忆起自己的一生。

中年时期，自己开始和人贩子联系，给村里买进妇女，从此村里多了许多无辜的冤魂，但是能买来自己的儿媳妇，看着自己儿子露出笑容，传宗接代就是幸福的事。

壮年时期，自己带着自己的老婆和大哥大嫂一起向着大山深处探索，想要给张家村铺一条新路，因为他大哥发现世道变好了，已经找不到愿意嫁进来的姑娘了。大哥迂腐，大嫂善良，张国的老婆也极其支持，因为她就是被爹娘卖到这里的，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也遭遇这样的事。

可惜的是，大山深处人迹罕见，危险重重，哥哥嫂嫂都意外离世。他永远忘不了那天，哥哥满身鲜血，气若游丝的拉着他的手说：“老弟，小飞就交给你了，我放心。”一旁的嫂子也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天起，他就担起了更多的责任。

而更痛苦的还在后面，他的妻子也在接下来的探险中遇害，张国难受的想死，却没有死，因为妻子临死前还是放心不下她的孩子。

回到村子里的张国接过了哥哥的村长之位，他已经不想再去做这些努力了，他想起几年前被哥哥赶走的人贩子，嘴角露出莫名的微笑。

齐腰高，还扎着冲天辫的张水兴冲冲的跑来：“爹，爹，你和娘不是说要给我买糖吃吗？糖呢，我娘呢？是不是躲起来了。”

张国咧了咧嘴，看着儿子那明亮的双眸，几次想要流下眼泪，还是忍住了，他反手给了张水一耳光，呵斥的声音飘出很远：“别问你娘了，你娘想跑，被我逮住勒死了。”

年幼的张水只知道母亲是被卖进来，他天真的认为娘真的要走，却没想到再也见不到娘了。

而张国想起来一件更严重的事，张飞！

他爹娘一个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