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直犯嘀咕:
“哇操,这到底是在谁家?到底谁是这一家之主?
说坐着,不能有站着;说睡觉,全家都得卧倒;说起立,全家都得稍息,说一不二的大人物,难道不是自己,更作了他人?
搞得一个新来的像是这一家之主一样,连当老子的说话的权力都给剥夺了。
这还是新婿头一次登门,就老得指咔不动,那要是再过上一年半载,岂不是老母猪见了都要流眼睛水,甘拜下风!?
加之那现世宝,本身又长得一副鬼打得模样,还那么地自以为是,更是婶可忍,叔不可忍。
邻桌的年轻人,也有望不下去的。只是碍于长辈们在,要不早拖出去,当狗踹当猪搓了。
对于绝大多男人来说,吹牛b是他们毕生的事业,活下去的动力源泉。不让他们哈牛皮吹牛逼,简直跟阉割了他们没有区别。
现场的有七八个,都被他搞得嘴里寡淡如水,酒菜进嘴,都分辨不出滋味。
唯他一个人,小丑一样,沾沾自喜,自鸣得意地表演着。
自以为别人的沉默,是被他的口才、见地、雄才伟略所折服——说不过他,故而辞穷。
根本就不明白人微言轻的道理。自己说得那些话,在别人那里,跟放屁没有分别。
别人根本就听不进去,都恨不得把他扯桌裆里,一顿死踹。
看惯了老丈人眼色行事的老丈母,可是察颜观色方面的好手。
上菜时,一见丈夫河豚一样,鼓着个腮帮子——鼓嘴大憋气在,吃了败仗似地黑封着脸。其他亲戚,也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没有精神。独独他这个“乘龙快婿”,唾沫星子直飞,眉飞色舞地在大说特说。一副俯仰天下,天地皆我所有的架式。顿感大事不好,急匆匆忙忙地跑去后厨,向新娘子汇报:
“秀秀,不得了了了!快去看看吧,你家老板(当地人,把丈夫唤做老板)烧糊咯哩,在作死呢!”
新娘子赶紧从灶底一溜烟地跑去堂前去看,一看便大惊失色。
就看她老父亲,气得都冒烟了。脸更是像雷打过得样子,乌焦抹黑。嘴唇青乌,就差一口气上不来,硌屁了账,翘辫子了。
反观她丈夫,面色红润,慷慨激昂着,就像挥斥方遒的元帅将军,正指挥着千军万马,对敌人发动着集团化的冲锋。多巴胺旺盛分泌,荷尔蒙爆棚。
知道老娘所言非虚,丈夫是在作死。眼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就要被她的这个孬子丈夫,给气硌屁了。新娘子心中焦虑
被全家人惯坏了的老父亲,何时受过这等瘟气。
全家,乃至整个家族,谁敢夺他的话把子?以前都是人家听他呱,自己负责说,别人嘴放家里,带副耳朵,带双手来就行。
今天反过来了!这老父亲怎么受得了!
幸亏她老娘通知的早,要不,真要被丈夫给气出好歹来了。
老丈人一见自己女儿,那感觉,就像是委屈的小媳妇,终于眼巴巴地等来了,娘家人。给自己撑腰的人一来,嘴一瘪,差点哭出来。
可是转而一想,又觉不对。
造成眼前的这种局面,难道不就是她这个丫头骗子造成的?
如果不是她,非要嫁给眼前的这个孬子;而是嫁给自己妹子家的儿子,外甥江振华,何来得这等气受?
江振华可是个讲礼貌的孩子,绝不至于像眼前这个现世宝一样,目无尊长,人丑话又多。
想来想去,都是女儿的错。
瞬时,原本想趴在女儿怀里哭上两小时的,立马改主意了。眼里面喷出无尽的怒火,恶狠狠地瞪向他的漏风小棉袄。
那意思,要不是你这个小臭丫头,没长眼睛。找了这么一个,油嘴滑舌,又洋腔广调的话痨怪胎。自己何至于被人抢走了话把子……。
想到这,那眼珠子就恨不得能当杀猪刀使,在女儿身上盯一下,就是一个窟窿。狠剜了女儿好几眼,嘴里面还嘟嘟嚷嚷……。
阿秀虽然听不到老父亲都咕囔些了什么。仅靠感觉,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知道她老父亲在念三字经,让她老公快点闭嘴。
积威之下的儿女,当然知道逆鳞被触后的后果。她老子在家中的地位,形同天王老子。冒犯到他老子,就等于触犯了天条,是要遭天打雷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