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安打了个车,两人很快就赶到了中心精神医院。
由于傅景安常来,早与医院的门卫护士相熟,他们很顺利地进入了医院。
宋云晴的病房在二楼走廊尽头,里里外外站了几个医务人员,个个神色紧张。
为首的女医生一见到傅景安二人,很快就迎了上来。
司凝扫了一眼她的胸牌,精神科主任医师江欣。
江欣对傅景安说:“这确实是个机会,但等下还是要注意把握分寸,你们看我的指示。”
二人点头说好。
此时,病房内再次传来噼里啪啦铁盆砸地的声音,接着响起的便是令人心惊的尖叫和难以克制的啜泣。
“他人呢!人呢!他去哪了!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病床上,一个头发披散的少女蜷曲着腿,她低垂着头,十指插入发间,手腕上裹了一层雪白的纱布。
她的状态极不稳定,仿佛下一刻她就能颠覆镇定剂的科学作用,再度狂躁得一跃而起。
发丝发白的女人害怕她再度崩溃,只敢站在一旁,朝她伸着手,试图让对方高涨的情绪像被自己手下的空气一样被按压而下。
钱韵安抚她:“晴晴!晴晴,你冷静点,你冷静点!景安刚打电话跟我说到楼下了,马上就要上来了,你先别急!”
“不!你骗我!你骗我!他不会来的,他不会来的!”
“雨晴。”
一道沉稳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有如柔缓的清风,将那令人窒息的空气吹散了几分。
床上少女的目光立刻射向门口,见是傅景安,她飞快地跳下床,将自己猛地缩进了他的怀里,仿佛对方是她赖以栖居的壳。
她立刻就变得很安顺。
房间内,原先站着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大家都出去吧,”江欣挥了挥手,让房内所有医护人员都离开,又看向钱韵,“家属可以留下。”
一下子,房间内便空荡了很多。
钱韵意识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神情有些紧张。身旁,她的丈夫宋勤拢着她的肩膀,安抚她。
江欣的目光看向了傅景安,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傅景安微微点头。
他轻轻推了推怀中的宋云晴,她顺从地拉开了些许距离,仰头乖巧地看他。
一旁的司凝也因此看清了宋云晴的样貌。
她的脸比较小,五官很精致,如果不是脸色暗沉,想必很漂亮,难怪沈芸会将她欺负成这样,只怕是危机感太强。
——此刻她和傅景安站在一起,看着还挺登对。
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一冒出来,司凝心道自己怕是受那陈甜甜影响太深,竟也变得这么八卦。
“云晴,”傅景安低头对宋云晴说,他的语调很平静,只是简单地陈述着一件客观事实,“其实你很清楚,你不可能在我这里装疯逃避一辈子。”
宋云晴身体明显抖动了一下。
他说:“我知道,你也并不想这样。你有自己想追求的人和事——如果你不能鼓起勇气活在现实,那么你将永远没有可能得到你想要的。”
宋云晴彻底明白傅景安的来意,她愤怒到失控:“那又怎么样!我走不出来!走不出来!你救了我!是你救了我!你就要把我救到底!”
接着,她又流下眼泪:“太痛了,我实在太痛了,你不知道,你们根本都不知道!我被那个恶魔怎么欺负、经历了什么样的羞辱......景安,景安,求求你,我这么相信你,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宋云晴曾经产生过轻度的幻觉,在她无法承受的痛苦面前,解救过她的傅景安被她幻想为是自己一直以来爱慕并且也爱慕着自己的人。
她的潜意识里期盼着这个给过她强大的安全感、能够保护她的人是属于她的。同样,也是能够为她遮蔽一切,使她逃避现实的。
她不断地暗示和强化,傅景安是她最爱也最爱她的人,只要和傅景安在一起,她就不会笼罩在过去的黑暗阴影下,就能不要面对过去假装从未发生。
但是,很显然,无论宋云晴主观上有多么想要彻底疯颠,完全失去清醒始终是一份人类罕有的福祉,她从来没能幸运地拥有。
“云晴,”傅景安牵起了司凝的手,说道,“我也有喜欢的人了。”
——到自己的戏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