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汽车在宽阔的街道上朝回家的方向平稳前行。

司启山频频侧头，对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的司凝，终于还是试探性地问出口：

“刚才上车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是怎么了？”

司凝没有立刻回答，望着车窗外那被不断抛在身后的树木，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她说：

“爸，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我和傅景安没有在一起，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她的语气平缓而认真，仿佛经过深思熟虑，全然听不出任性和玩笑的性质。

“可......”司启山满脸愕然，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们关系那么好，爸和你妈从来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

司凝：“我只当他是朋友。”

司启山还是很难相信这只是他和孙芬红的一厢情愿，他说，“凝凝，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有什么事两个人还是要说开，说开就好了——”

“爸，”司凝的语气凝重了几分，“我认真的。你和妈别再误会了，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司启山动了动唇，叹息一声：“......可小傅这孩子看你的眼神我看得出来，他挺喜欢你的。”

半晌后，她说，语调低得似乎要隐入这夜色：

“所以我和他不能做朋友了。”

翌日早晨。

傅景安缓缓睁开眼睛，思绪却还停留在方才的梦境里，他梦到了一场婚礼。

走进洗手间洗漱的时候，他望着镜子，里面的人冷冽的五官似乎变得柔和了很多，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乃至于在去网吧兼职的路上，跟他通电话的沈诀都听出来了：“景安，最近发生了什么喜事？感觉你心情不错。”

沈诀一心撮合他与沈芸，傅景安不太想与他说这些，便道：“有吗。”

“当然有。”沈诀笑着说，“是不是因为又长了一岁啊？我在国外的工作差不多结束了，昨天晚上回的国，实在是太忙，连你生日这事都忘了。所以今天一定要弥补。我已经让老杨来你家接你了，老杨你还记得吧？他先送你来家里随便吃个早饭——”

“没事，沈叔叔，不用费——”

“午饭我已经订好了餐厅，”沈诀说，“一起吃个饭吧，景安，叔叔都多久没见你了，也不知道长高没。”

“......好。”

沈诀挂电话前的最后一句是：“正好我让芸芸也留在家，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吃个饭。”

傅景安沉默着放下手机，也好，当面和沈叔叔说清楚，他和沈芸没有可能。

几乎没等多久，一辆造型低调的定制车就出现在他家楼下。

“景安少爷，有好些日子没见着您了，您过得怎么样？”

车上，司机杨朗年入中年，但依然如同记忆中的那样憨厚热情。

傅景安说:“杨叔，您叫我景安便好。”

杨朗嘿嘿一笑:“习惯了，习惯了。”

傅景安记起一件事:“您女儿，她回来过吗？”

杨朗的妻子很早离世了，只留下一个女儿。

他女儿今年应该二十来岁，高中时辍学，爱上了一个街头混混说要嫁给他，老杨为此事大发雷霆，坚决不同意，甚至说他们要在一起他就当没她这个女儿。

谁知她竟然和那个男人私奔了，整整八年没回锦城，只偶尔给他发一些短信告诉他自己过得很好。

“没呢，”说起这事，杨朗便心中郁结，“她不肯原谅我，连地址都没告诉我。她娃娃七岁大了我都没亲眼见过。”

杨朗年纪大了，本该坐享天伦之乐，家中却只有他一人。

傅景安心生不忍，想要安慰，便说:“杨叔，早晚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嗯，希望吧。”老杨混浊的眼里泪光闪烁，他岔开话题，和傅景安聊起了其他。

……

汽车驶入了沈家大宅的前院，傅景安透过车窗，发现周围令他感到格格不入的环境几乎不曾改变。

年少时见过的管家严福等在门口，躬身为他拉开了车门，像对待沈诀一样的恭敬，一如当初幼时他初入沈家的时候。

两年未见，严福依然带着傅景安熟悉的慈爱笑容，只是眼纹更深了些：

“景安少爷，您又俊了。”

在沈家的时候，严福对傅景安便一向爱护有加，甚至于傅景安和他比与沈诀还更亲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