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一轮圆月极为明亮，蝉鸣悠扬婉转，聒噪中衬出几分寂静。

马厩旁出现了一抹月白色的身影，白洛尘轻轻抚摸着黑色马，黑马发出欢快的嘶鸣声。

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过马头，不太有节奏的动作，透露出主人烦乱的心绪。

眸光不知望向何处，他的神情也有些恍惚。

“阿衍哥哥，你……你当真要娶我吗？”

少女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透着些许慌张。

少年看向天真无邪的她，只是轻轻问道：

“瑶儿可愿？”

少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灵动的眼眸里透着些许对宿命的哀愁。

他明白了她的心意，只一瞬便移开了目光。

自他双亲去世，圣医谷内乱不断，日渐式微。

与圣医谷交好的世伯盟主也已经重病在身，今日和他一叙，谈的便是联姻一事。

重振圣医谷，稳固盟主府，一举双得，他别无选择。

他肩上的重任，谷中人的期许，注定了他的人生，没有一天是真正属于他的。

她也如此。

“哥哥！你要娶阿瑶？！”

那日，他觉察出那个素来体弱的少年话语里的异样。

他默不作声。

“……也好，也好！”无尘癫狂地笑着对他说，“阿瑶嫁了你，我也很是放心！”

无尘一向懂事自持，那日倒是头一次有些失态，神情复杂得令他有些陌生。

他一生最大的牵绊便是他这个弟弟，他自负医术高明，却始终无法调理好他的身子。

他的弟弟活得不快活。

和他一样。

他缓缓开了口：“无尘，你想当谷主吗？”

那人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澄澈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闪过。

二十年来，白洛尘第一次逼迫自己正视从自家弟弟眼中看到的对自己埋藏已深的嫉恨。

“我厌了，无尘，”他轻轻笑了笑，笑得有些解脱，“你若是喜欢，便都拿去吧……”

马的嘶鸣声在耳边响起，将他从过往中拉回现实。

原来是手有些凉，马儿有些受不了，刚收回手却听不远处传来人的讲话声。

“诶诶，你听说了没，近日有魔教的人进城了！”

“听说了听说了！你长得俊秀可得早做遮掩，可千万别被抓去了！”

“唉，这妖女莫不是想当皇上选秀不成！隔月就派劳什子的长老来抓男人！”

“可不是？我还听说，其实这妖女抓那些男人是为了采补！昨天，玉城有个相貌颇为清秀的男子被魔教的人抓去了，当晚就被人发现尸体被扔在了乱葬岗，面色发青，浑身是血，死状惨烈！”

“嘶——”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义愤填膺地说道：“这妖女简直畜牲不如！”

“谁说不是？”两人骂骂咧咧的走了。

昨天？

月光下，男子眸光微沉，半晌，才抬步离开。

雅致的房间里，香炉里火光微亮，徐徐透出一股股令人宁神静气的清香。

紧拉着的青色床帘，在烛光映衬下，隐隐显现出盘坐着的女子的窈窕身姿。

方木桌上，放着沐浴后女子褪下的人皮面具。

一阵微风吹过，房间的窗子微微一动随即又恢复平静，仿佛错觉。

不多时，屋内多了两个身影。

“属下离秋，见过教主！”

“属下离月，见过教主！”

离秋撕开了壮汉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俊逸的男子模样。

离月也去掉了伪装，她长相清秀清秀灵动，是个难得的美人。

“教主所托之事属下已完成，特来复命，不知教主还有何指示？”

二人半跪着齐齐朝那床看去。

半晌，这才响起女子幽幽的话语：

“可有被他察觉？”

“他只是看了我们一眼，”离月觉得女子的声调有些奇怪，却不作容想，思索了一瞬，“想来是不曾察觉。”

看了一眼？

“那便是他发现了——”声音显出几分轻柔，透着些许微冷的笑意。

这笑意真假难辨，倒是令二人心下一惊。

二人对视了一瞬，离月便张口说道：

“都是属下办事不利，还望教主责罚！”

离秋蹙眉，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