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到家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彩云帮着长英把饭做好了。东西屋都放上了桌子。

两张小炕桌，拼成了一张大桌子。

从来都是东屋坐大人，西屋坐小孩。

长英做了八个菜：红烧鲤鱼、蒸五花肉、酸菜炖猪肉、干豆角丝炒粉条、炸虾片、炒绿豆芽，炸萝卜丸子，凉菜。

五花肉和虾片是陈柏带来的。鲤鱼和豆芽是陈涛带来了。

陈柏还给孩子们带了冻梨、冻柿子和糖块。

家里又配了几个素菜。陈林死的突然，没来得及办年货。

今年大年三十，长平死人一样躺在炕上，连饺子都没包。

桌子放上，陈松媳妇张树枝领着三个孩子姗姗来迟。

每年她都吃饭之前到，今年也不例外。

一进屋，张树枝眼睛一亮，话跟爆豆一样蹦出来：“妈呀！大嫂，衣服哪买的？真好看！多少钱啊？”

张树枝不咋呼，长平还忘了自己还穿着新衣服呢。

长平没回答，径自回了屋，把衣服脱下来，叠得板板正正的，重新包好，放进柜子里。

回到东屋的时候，张树枝的脸上明显带了不高兴。

因为长平没搭理她的问话。

张树枝是大队长的小女儿，一向娇惯。

就连沈四疯子都对她另眼相看。

长平没搭理她，让她觉得很难堪。

其实长平不是不理她，是实在不敢当老太太的面，说衣服花了三十二块！

避免陈林死了也要被骂上一句败家子。护老婆！

“哎吆！二嫂，你快上炕暖和暖和，就你进屋晚，别人都不冷！”

彩云见二嫂不高兴，推着让张树枝上炕。

她不说话还好点，她一说话，张树枝更不高兴了。

张树枝又不傻，咋会听不出来彩云说话带刺呢！

彩云心里生气，故意拿话敲打张树枝。

陈林活着的时候，她年年到饭点来，没人说什么。

今年大哥刚死，大嫂难过。

人家长英对陈家来说是个外人，都在炒菜做饭，忙乎一家人的伙食。

彩云大着肚子忙里忙外，她这时候来，吃现成的，委实说不过去。

张树枝冷了脸，把刚摘下去的围巾又戴上了：“我忘了锁门了，你们先吃吧！”

“二嫂，你可别走！”彩云拦住她：“一会有事商量。”

“你二哥不在这嘛！”张树枝脚步停了，但嘴上没认怂。

“我二哥答应的都能算数？”彩云步步紧逼。

张树枝摘掉围巾，坐在炕沿上。

她不能走，一桌子菜，不吃有点亏。

再说陈松长了一脸抹不开的肉，自己不坐镇，容易让他们忽悠了。

这时候商量事，能有啥好事？

“都上桌吃饭吧，一会凉了！”老太太一发话，哥几个都脱了鞋上炕了。

彩云肚子大，上炕窝挺，坐在炕边上，长平这些年都是坐边上，随时添菜盛饭！

今天，胜男硬把她推到炕里了。

长英说什么不肯上桌，跑到西屋和孩子们坐一起去了。

大伙刚坐好，陈松八岁的大儿子陈金龙端着盘子过来了。

几个孩子把一盘五花肉造光了。

长平把桌上的一盘拨了一大半给他，今天这顿饭就是个形式。

谁能真吃的进去呀！

一顿饭，大家各怀心腹事，草草结束了。

桌子拿下去，沏了点茶水。

长平看着陈柏问：“老三，你大哥——花了多少钱？”

陈柏不主动说，长平不能装糊涂。

“六百多！”陈柏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数字。

长平接过来，看了一眼总数，一共是六百七十一块八毛。

这些钱，够长平还几年了。但她不后悔，毕竟陈林在那边能衣着光鲜，住的也体面。

短时间肯定没有偿还能力，但唐叔的钱必须尽快还清。

长平看了沈四疯子一眼，说出的话明显没有底气：“妈，我想和你商量点事。”

“啥事？”老太太盘着腿，顶着一头乱发坐在炕头上。

本来就瘦小枯干，现在更瘦了，老年丧子，这种打击，就算心再大，不死也得扒成皮。

长平忽然心软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