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提陈林,长平心软了。
拽住沈四疯子擦眼泪的手说:“妈,没人嫌弃你,也没人想赶你走!”
沈四疯子泪眼未干,抬起脸看着长平,心里有一点疑惑,又有点释然。
陈林活着的时候,她从来没想过和另外三个儿子一起生活。
好像跟着大儿子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无论长平做什么,她都不是很满意。
总觉得,张树枝嘴甜,一口一个妈叫着。
王彩云知书达礼,她俩都比长平强。
自从陈林死后,在陈松家住了十多天,沈四疯子算是看出张树枝的本来面目了。
嘴甜心苦,不吃饭肯定送你二里地,但你想吃她一顿饭,心疼胆疼。
自己在她家住了十多天,每次吃饭,她都能看见张树枝偷偷用眼睛瞪她。
要不是实在害怕,她一天都待不下去。
至于王彩云,虽然不说什么,但从她的眼神里,沈四疯子还是看出了淡淡的疏离。
回头再看长平,沈四疯子才发现,只有她才对自己最好。
这么多年从来没嫌弃过自己,任劳任怨,没对她不操持家务表示过任何不满。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沈四疯子现在确实害怕,长平不要她。
但儿子都没有了,让一个寡妇儿媳妇养活她,委实说不过去。
长平看着婆婆眼里的泪花,心痛了一下。
孤苦了半辈子 ,老太太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她叹了一口气说:“你能不能别啥都和孩子说!”
沈四疯子愣住了:“我说什么了。”
长平的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太敏感了,婆婆也许只是随口一说。
“金玉和我说,给三叔当儿子,有糖吃!”
沈四疯子的眼睛立刻眯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她拉起长平,快步回了东屋。
盘腿坐在炕上,老太太拉着长平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你觉得咋样?”
“啥咋样?”长平心里一颤,反问了一句。
沈四疯子拍着长平的手背,笑眯眯的说:“把金玉过继给陈柏,他也有接户口本的了,你也能减轻点负担!”
这么好的事,沈四疯子觉得长平没理由拒绝。
没想到长平当时脸色一变,把手从老太太手里迅速抽了出来:
“谁的主意?你的还是陈柏的?”
长平问的很急,胸脯跟着剧烈的起伏,整张脸都涨红了。
沈四疯子很吃惊,她从来没想过,长平会这么激动。
明明是好事,她为啥这么抗拒?
“这是多好的事呀?金玉以后就是城镇户口了,就能……”
不等沈四疯子说完,长平立刻打断她的话:“我谁都不给,别打金玉的主意!”
长平眼里闪着泪花,咣当一下摔上房门走了。
身后传来沈四疯子的喊叫声:“你知不知道好歹呀!好像谁坑你似的!”
长平理也不理,回到西屋,立刻钻进被窝,蒙住脑袋,躲在被子里面默默流眼泪。
让她们母子分离,婆婆居然觉得这是好事!
这么多年,长平已经习惯了吃饭,干活。
家里的一切事情,基本都是陈林做主。
陈林十二岁就能养家糊口,处理任何事情都是有条不紊,头头是道的。
和他过日子,长平乐得清闲,十多年下来,婆婆是不是已经习惯不把长平的感受当回事了。
长平擦干眼泪,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凡事自己做主,谁都别想左右她。
第二天早上,长平起来做早饭。
沈四疯子难得的起了一个早,帮着烧火,一双眼睛时不时的在长平脸上扫来扫去。
长平绷着脸,连一眼都不看沈四疯子。
她不是怨恨婆婆,她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诫沈四疯子。
现在她才是一家之主。不要啥事都敢自作主张。
长平两天没说话,沈四疯子彻底败下阵来。
“长平,别赌气了,话就是那么一说,别说你不愿意,就是你愿意,人家王彩云还不一定愿意呢!”
沈四疯子心里暗暗庆幸,亏得王彩云不愿意,这事才没有挑明了说。
要是真挑明了,还尴尬了。
沈四疯子从来没想过,长平一向温顺,犯起倔来,竟然和牛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