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一下午干活都刹不下心，一直惦记着被抓走的沈四疯子。

好容易挨到收工了，她一路小跑，往家里赶去。

推开门，看见沈四疯子坐在炕上，悬着一下午的心终于落回到胸腔里。

“吓死我了！”

长平拍着胸脯说:“妈，他们有没有打你呀？”

沈四疯子白愣了长平一眼:“看你那点出息，凭啥打我呀，我又没犯法！”

长平把后背靠在门框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四疯子:

“你真够厉害的！”

长平这句话是真心赞美，以前她总觉得婆婆蛮不讲理。

但今天她觉得不讲理有不讲理的好处，真是太解气了。

她要是有婆婆这么霸气就好了。

“你咋想替我出气了？”长平抽了一下鼻子:“这么多年，你没少欺负我，我一直都以为你看不上我！”

长平说出了压在心里十多年的话。

沈四疯子咯咯笑了:“我现在也看不上你，太熊了，竟受欺负！”

老太太看看长平:“你是我儿媳妇，我欺负行，别人想欺负，我得让他掂量掂量！”

沈四疯子叹口气，声音低了下去，:“长平，我老了，护不住你了，你得自己立起来！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沈四疯子向长平招了一下手。

长平走过去，坐在婆婆的身边。

沈四疯子迟疑了一下，拉起长平的手，她一辈子性情冷漠，不喜欢和人亲近。

但自从陈林死后，她觉得自己变了，总是不自觉的想把长平护在身边。

这个儿媳妇太老实！

以前总挑她的刺，习惯了，没觉得有啥不妥。

陈林死的时候，她心里的痛苦无处宣泄，揪住儿子没吃早饭，闹腾了长平好多天。

那时候闹的有多严重，现在她就有多后悔。

她难过伤心，长平又何尝不是呢！

她总以为长平对她的好，是因为怕陈林，但自从儿子走后，她发现儿媳妇对她比以前更好了。

长平是心疼她失去了儿子，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失去丈夫呢！

那是长平唯一可以倚仗的靠山。

长平生性善良，不与人争，这种性格放在一个年轻的寡妇身上，不受欺负就怪了。

沈四疯子笑眯眯的看着长平说:“记住了，想不受欺负，就得硬气，别人骂你，你就要骂回去，不会骂就学，她咋骂你，你就咋骂她！”

“别人打你，你也得打回去！”

沈四疯子伸出自己的小胳膊:“就我这小胳膊细腿的，这么多年为啥没人敢欺负我？”

沈四疯子把后背靠在墙上，看着长平，等着她的回答。

长平笑了:“我要有那么大四个儿子，也没人敢欺负我！”

老太太摇摇头:“你爹死的时候，陈林才十二，我儿子也是一点点长大的。”

长平听明白了，陈林兄弟四个小的时候，沈四疯子也受过欺负。

“妈，你是咋做到别人不敢欺负你的？”

沈四疯子敛去脸上的笑容，思绪飘回过去那段艰苦的岁月。

“拼命！”

沈四疯子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却透着无尽的心酸。

“谁都不是天生的疯子！我成为沈四疯子的那天，我就再也不受欺负了。”

婆媳两个人四目相对，慢慢的眼里都有了泪光。

长平不再说话，默默的走出去，抱了一抱柴禾，准备烧火做饭。

她今天终于知道了，婆婆这半辈子过的并不容易。

陈林再懂事，能干，有些事还是需要沈四疯子亲自解决。

谁欺负你，打回去！

沈四疯子的话在长平耳边回响，这几天米大姑娘明里暗里挤兑她。

长平一直选择退让，一起干活的时候尽量躲着她。

看来，应该和她硬碰一次了。

一想起打架，长平的心就怦怦乱跳。

活了三十多年，她最怕的就是打架。

要不是刘喜才把她逼急了，她都不敢拿东西打人。

如果那天不是自己玩命的挥舞锄头把，没准真被那个恶人欺负了。

想要脸，就得先豁出去脸。

……

九月份，稻子抽穗的同时，稗草也抽穗了。

稗草比稻子长的高，远远望去，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