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呢?奶奶?”
真到了这一刻陈闲反倒十分平静,那是他的奶奶,即使他一直说她是老妖婆。可他们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有着世界上最直接,最简单的联系。
原本温馨的小院情景消失不见,祖孙二人坐在一片黑暗当中,偶尔有光亮照入,转瞬即逝,让人不得不留恋。
奶奶是一具瓷娃娃,在民间印象中,红色恐怖都是纸人。瓷器本来就是烧制而成,没办法传到阴间。只有帝王将相陵墓才会有瓷器陪葬,那是身份地位的体现。
陈闲看不清身旁奶奶的具体动静,这个不知道是棺材还是幻境的破地儿实在太冷了,没有温度,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是超脱了时空的寂寞,远离了尘嚣的欢乐。
瓷娃娃没有回应,像是一件死物。陈闲趁着此间工夫把瓷娃娃打探了一遍,没有光明,他就用手心的温度去丈量大小。没有回应,他就用自己的思想去猜测老妖婆的目的。在下一缕光芒到来时,他的体温骤然上升。一切又回到了小院,家人在一旁欢声笑语,陈虞还在偷偷挠他的手心。
陈闲感到诧异,想要开口询问自己是否有什么异常。吐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肥胖青年再次坠入冰窟。
“奶奶,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想杀了我吗?你来啊!”陈闲挥舞手臂,打出了第十三套广播体操,这是他初中的秘技,功力骇人。
“你##为什么偏要害你孙子?我好歹小时候被你照顾过一段时间,你就不能念及一点旧情放过我吗?虽然我的确不听话,在背后说你坏话,把你种的菜都踩死了。可你现在也挂了,死人就应该安稳上路,别##没事就回来害人。”陈闲举手投足间把力气消耗殆尽,气喘吁吁,却没有把自己的体温提升。他现在也不像一个活人。
陈闲大叫一声,双臂伸展开来,吼道:“超级无敌旋风转圈圈大宝剑!”
双腿开始不停打转,快速旋转,手掌平摊,搅动切割着周围的黑暗。他有点分不清方向,跟个射出去的陀螺一样,跌跌撞撞。
“哎呦!卧槽!”陈闲被绊倒,脚底生痛。他挠了挠头皮,向前一抓。是一个瓷器的触感。
他壮着胆子,鼓起勇气,一下子扑了上去,抱住了瓷娃娃。
陈闲嘴里嘿嘿笑道:“给我逮到了吧!看你往哪逃。赶紧把我放出去,要不然我就跟你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面对陈闲的威胁,瓷娃娃依旧没有回应。这样的结果使得陈闲气急败坏,你##要杀就赶紧杀了,别##一直吊着别人,让人提心吊胆的。
“奶奶,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情吗?虽然你是个抠抠搜搜的老太婆,可是每次都会做一些好吃的给我,我当时嘴上一直嫌弃你,是因为老爸跟老妈出去打工留我一个人在家气不过。当时老姐都能跟他们一起,我心里难受得都要死了。结果又是你这么个老太婆带我,又不会安慰。讲故事也没有意思,我那年最讨厌的就是你了。可是我也害怕和喜欢你啊!”陈闲貌似对奶奶开始打感情牌,人的情绪往往复杂多变,讨厌与喜欢是相互对立的情感,但在特殊的时候也会并立。
“可是,”陈闲突然气息骤降,感情黯淡下来,“你已经死了啊!”
他抱着瓷娃娃往地上一砸,整个人压了下去,双重打压下,瓷娃娃碎裂了。它的碎片散落在黑暗的土地上,消失不见。
在亲手打碎奶奶后,陈闲迎来的是时空的抛弃,他被遗忘丢失在这里,绝对的深渊之中。他突然察觉到了瓷娃娃在这里的意义,那是最后一丝光明,是这个脾气暴躁,性格不好的青年最后的救赎。在这个时空,没有人会回应他。只有瓷娃娃相伴,而陈闲自己跳入了孤寂的深渊。
“你##坑我啊!奶奶,你到底想干嘛?你就不能透个气吗?你就没事做吗?你不着急赶路吗?你把我放回去吧!我给你多烧点钱,让你赶路好不好。”陈闲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弯着膝盖,把自己卷了起来。
奶奶,你知道的,我最害怕一个人了。
陈闲是一个社交清冷的人,不是他害羞也不是冷淡。他只要是与人相处,一个还勉强,但人一多,他就会自主退出,不能融入其中。在高中的时候,还有几个朋友圈一开始关系不错,最后都断绝了关系。这是他心中深藏的东西作祟,没人真正了解过他,爸妈没有,姐姐没有。可是,奶奶却一眼看出来了。
他的贪,看到好东西就想占为己有的是普通的贪欲。陈闲则是深层次的,他想要掌控一切,让所有事情都按照他的想法去运行,去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