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妙婉领着点翠回去的路上,多逛了两圈,给竹帜买了两双鞋和一身衣裳。
顺道,还多了一小包糖。
点翠捧着手里的东西,嘿嘿地笑着,“这小子要是早知道姑娘这般心善,肯定会后悔当初带着锁链跑了。”
云妙婉耸了耸肩,“这小子吃了太多的苦,很难对人产生信任,也是正常的。日后,相处久了,我相信他会感恩的。”
那天她在那间逼仄的小屋里看见他的第一眼,其实就有所预感,他对自己很难产生出信任。
这样从小吃尽了苦头的人,浑身是刺,只要靠近,必定会被伤着。
但这样的人养久了,会慢慢将自己的身子舒展看来,所有的刺都会朝向外面,成为她坚硬的铠甲。
点翠深深看了云妙婉一眼。
她当真觉得,现在的云妙婉,跟从前大不相同了。
眼看着天色有些晚了,主仆二人便没有再在街上逗留,直接回了褚府。
正好撞上拎着一个药箱子往外走的大夫。
“老夫人病了?”
“是。”大夫微微颔首,“老夫人心有郁结,急火攻心,加上气候不好,容易脾胃虚弱,出现昏厥现象,需多多注意。”
“多谢。”
在外人面前,云妙婉始终是谦和有礼的。
不知情的人看来,她就是一个温婉贤惠的妇人,褚方恒能娶到这样的人,也算是福气。
别了大夫之后,云妙婉在院子里停了一下脚步,最终还是跨进了老夫人的屋子。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苦涩的药味。
云妙婉皱了皱眉,来到床边,果然瞧见床榻上的褚老夫人双眼紧闭,额头上紧紧地拧成了一个“川”字,脸上还浮满了虚汗。
看来,那般丢人的事儿,的确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云妙婉顺手捡起边上一块手帕,轻轻拭去了老夫人额头上的汗水,眼底浮起一阵冷意,“你不该招惹我的。若是你能安分守己,我自然也不会过多为难。”
“你做什么?”
王婆子突然从门外进来,瞧见云妙婉坐在床边,背对着她。
她看不清云妙婉的动作,生怕云妙婉会加害老夫人,“老夫人都已经病成这样了,你还要伺机报复?”
云妙婉冷冷地盯着王婆子,凌厉的目光带着寒意,“我不过是帮老夫人擦擦汗而已,你大惊小怪些什么?就算是报复,我也不至于对一只病猫下手,胜之不武!”
她丢下手里的帕子,甩袖而去。
王婆子却紧张地凑近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那条帕子,又看了看床上的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后面两日,云妙婉也没有来过褚老夫人的屋里。
褚方恒倒是孝顺得很,和王婆子轮流照顾。
两日之后,褚老夫人的病才算好了一些。
“这两日,云妙婉可有来过?”
“前两日来过,在您床边坐了一会儿。”王婆子有所保留。
“嗯。”褚老夫人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粥捧起,送到了嘴边。
几乎昏迷了三日,如今这碗粥喝着,甚是舒服。
王婆子近了近身,“老奴去找夫人过来照料?”
褚老夫人摆了摆手,倒是一副体贴的模样,“不必了,她身子也弱,便让她歇着吧。”
这话出口,简直让王婆子吃了一惊。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老夫人看了好久,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出口。
这时,褚方恒脚步轻快地飞了进来,面上带着喜色。
“娘,方才孩儿去了一趟吏部,你猜李大人同孩儿说了什么?”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掩盖不住了。
褚老夫人瞧着他的模样,便大概能猜到答案,却还是笑眯眯地问道:“说了什么?”
褚方恒欢喜道:“李大人说了,让我官复原职。过两日,便能收到吏部送来的文书,前去报道了。”
“真好。”褚老夫人那苍老的脸上晕开了褶皱,仿佛被惊扰了的水面,一阵阵涟漪重重叠叠,“这两日,你可得备一份厚礼,给六皇子府送去。当然,也别忘了给李大人送份薄礼。”
褚老夫人到底在京城行走多年,对于这些人情世故,她还是了解比较透彻。
这次褚方恒能够官复原职,虽然更多的是六皇子的功劳,可李大人的官位也不低,日后还要靠他提携。
褚方恒立马点头,“孩儿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