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室，南山与商成对坐，他们面对面，暖色的烛火勾勒着脸部轮廓。

两个七岁的小孩儿摆出这副严肃模样还颇有些滑稽，手边摆了两盏茶也满上。倾入腹中，驱散着困倦。南山手蘸了蘸水，在桌上不知道画些什么，商成则端着面无表情发呆。

终于，商成还是说出了口。“南山，莫罗和罗刹联手打过来了，我们行程要加快吗？感觉朝天国也要开始趁乱入侵了。”

南山回忆了一下回来时，先开马车帘子看到的骚动，逃命的南边达官显贵举家搬迁到临江城。那些仆役三三两两说着当前局势，扰乱着原本平和孤立的临江城。

需要加快吗？也不必如此，毕竟两三天并不影响什么，就算到了朝天国也不一定讨得到好。和人族打交道他算是明白了，这群人就喜欢弯弯绕绕的，你觉得好的方案别人也觉得，别人就开始反其道而行之布局。

还有搞内斗歧视，欺软怕硬的，这么快过去，不如跟着流民慢慢磨。流民是明面上的危险，去往安静平和的朝天国就是暗地里的危险了。

如此想着，南山不自觉摩挲着腕间的镯子，一些雕刻的凹凸不平让他收回的心思，温润和冷冽共同辅佐着情绪。看着商成那副有些焦躁不安的样子，他明白是一种集体主义的情绪将他感染。他想到自己的族群被瓜分，自己的心也随之破碎。

毕竟即使是遭遇了再多，人界也是令他心安的故乡，他想改变，但不愿意故乡毁灭。

七情六欲任何生物之常情，南山不阻止，也没法阻止，他抚摸着商成的脑袋，商成也垂下头乖顺的给他摸，眼泪掉到茶水里，茗一口，咸咸的，是长久的离别。

“商成，我们只是两个小孩儿。”

是啊，他们只是小孩，怎么能撼动天下大势？他们只能站在战场边，围观血流成河，尸骸累累，围观那风化的城墙一点一点碎裂，不复曾经荣光。他们只能看着士兵前赴后继，和平被战火碾压。

那些嚎叫那些庆贺那些激动那些轻蔑那些欲望那些贪婪，总汇聚集在人界，而人界的中心之地，夏国，已经成为了瘦死的马，被豺狼虎豹围攻。这匹马的伤病，腐朽，都在最后的失败前给予重要的推力。

他们终会看到，最为两极分化的瞬间。士兵们与至亲分别，战死他乡，上层们醉生梦死，纵酒狂歌。他们眼中的一串串数字，背后承载的诸多情诸多义，断裂。

南山可以想象，可以站在不同方面理解，但不能站队。他可以共情，但不这么想。薄情非不能理解情，只是不在意罢了。

他的主要目的，战场，即将在一周后抵达，届时的烽火连天，喜怒悲欢，充斥土地。孕育一切生灵的母亲，落泪后死去。焦黑色的泥泞，一步步吞没着每一个踏上来的物种。

命运之下，所有人都逃不了。

“南山。”

商成嘴唇蠕动，轻轻呼喊着他的名字，他注视着南山美丽的眼睛，撞进了一片阳光铺陈的湖，偶尔的微风，让涟漪徐徐。

“我们有出路吗？”

我，我们，他们，所有人。好似因果纠缠包裹，一个个有思想有自由的灵被时代浪潮裹挟，走向本不该属于他们的结局。

商成还太年幼，他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他的头脑晕晕的，只是在悲伤，沉闷，那些过分复杂的情绪压迫着心脏，最终在他的记忆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那炽热的思想，炽热的理想，炽热的反抗，炽热的心，将他重新燃烧起来。愤恨，不公，自卑，最终要重塑他，而这个过程漫长，纠葛起来，可能会让自己消亡。

南山看得很明白，他抚了抚他的胸口，按向心脏，那悦动的声音，好像连接起了无数人，无数日夜疲惫，无数心系苍生，无数为明天悲伤的人。商成，性格上很标准很中庸，正是这份中庸，显现出了凝聚力。

“你要强大，这样就不会无能为力，不会只能做旁观者。若是你足够强大，依旧能安顿好剩下的人族。”

“是吗？”商成喃喃，他有些不敢相信，在面对陈怀之时的无能为力，在面对南山时的羡慕和毫无用处，在面对问题时的下意识依赖。他那些被压抑起来的自我怀疑最终撑开了伞，要遮挡他的阳光。

“商成啊，陈怀之是成年人，并且有机缘；我是天赋卓越。而大部分小孩子甚至不能修仙，你为什么要怀疑自己呢？你明明比他们厉害这么多。你可以做到和我一起探索一个注定充满危险的答案，你可以做到对陌生人施以善意，你可以不顾自身安危挡在别人面前。商成，你下意识贬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