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时节不好,大户人家出行都是低调行头外带高调护卫,让人一看就不敢惹。
孟陵在左靠前,许都在右靠后,一人一头高头大马,外带上后头几架稍大些的骡车,满满当当,塞的是随行官员。
甲胄鲜明的护卫一出京城,就被易北勒令全体换掉上普通护卫的短打,一概装成侯府的家丁,混在宣德侯夫人的车驾后头,毫不起眼。
毕竟天子对外宣称是易北赈灾,至于江梨如何……
反正也没有钦差出门带家眷的先例,何况还是未婚家眷。
宣德侯夫人去别庄小住那也不过是正常的事儿,县主大人偶尔不在宫中也很平常,毕竟只是个县主,又不是公主,养在贤妃膝下又不是没有亲妈,只要贤妃不满宫嚷着自己养女不见了,基本也不太会有人过问。
实在问起来说上一句回家看看,谁又知道是回了江家还是回了宣德侯家?
易北的行程是公开透明,而江梨的行踪则是遮遮掩掩,两下凑在一起,出了京之后,连太子都觉得有些头疼。
出了京郊过了官道之后,沿途探子竟然回报说,十一皇子不见了?
那么多官员那么多侍卫,外加上一个带着尚方宝剑的皇子,就这么众目睽睽的在眼皮子底下全部消失了?
骗鬼呢吧!
于是,太子殿下也砸了自己最喜欢的白玉玲珑狮子球,差点没咆哮东宫。
从前真是小看了自己这个弟弟了。
竟然还偷摸着学会掩饰行藏了!
要说这没有天子的授意,打死太子他都不信。
问题就是,现在谁能知道天子到底想查什么?
易贤的人不干净,自己的人也未必干净得到哪里去,若是易北当真铁面无私,来个所过之处蝗虫过境,那大家还玩什么?
玩集体去皇上面前自刎谢罪么?
这一段时间过于依赖易北在天子面前为自己说话的太子,第一次觉得有些头疼。
五皇子拉下面子,破天荒登门东宫,与太子促膝长谈,终于达成一致协议。
不管从前种种如何,但如果真的放任易北这么玩下去,他们两个都别想好好混了。
各怀鬼胎的易贤和太子,现在都无法确定,易北到底选择站在哪个阵营。
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把易北的行程挖出来。
至于挖出来之后,反正杀还是不能杀的,谁知道天子暗中和易北说了些什么,万一给天子留一个兄弟相残的疑影在心里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至少是要争取一下易北的态度,毕竟现在他还正儿八经的当着钦差呢。
当然,已经借着宣德侯家的车驾走了好几天的易北,并不知道京城中,天子和易贤,已经为他的行程问操碎了心。
离京城近的地方,灾情还不是特别严重,但越往后走,便越是卒不忍睹。
易北祭出侯夫人的虎皮大旗,一路上走得是顺风顺水,歌舞升平,所过之处,官员即便是不阿谀奉承,也不敢太过轻慢。
毕竟宣德侯积威已久,是跟随开国太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之一,过后爵位世袭,是难得的没被猜忌一直留到现在的硕果之一。
只要是稍微有点文化的,都知道宣德侯。
人人都知道宣德侯家儿子多,易北顺理成章的就被喊作了小公子。
宣德侯夫人临行前大概得贤妃特别关照,对此心照不宣。
平阳县是重灾区,也是宣德侯夫人去别庄的必经之路,夫人车队高调,一路毫不遮掩,县令大人早早得到消息,粉饰太平,亲自去东门迎接京中贵人。
易北换身行头,带上孟陵和许都,外带一个江梨,偷偷摸摸溜出车队,绕去北门,偷偷进城。
城中得县令严令,禁止哄抢,禁止卖儿卖女,禁止各种声色场所接待生面孔,早有衙役提早扫过大街,力求夫人所过之处干净整洁,各种摊贩,井然有序。
于是易北先是带着江梨逛了一圈干干净净的大街,买了些手工艺品小零食,再去城中最大的酒楼里吃了一顿具有当地特色的各色吃食,顺带和小二打听一下城中最好的赌坊和青楼在哪里。
店伙是个生着娃娃脸的小年轻,大概是看易北衣着精致,出手豪阔,灾年还能带着丫鬟出门伺候,身边又带着两个一看就知道是护卫的人,张口打听的就是青楼和赌坊,还不是最好的不稀得去,不是达官贵人家不成器的纨绔,就是富商家不经世事出来历练的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