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听不见门铃声。门被大力关上，整个走廊激起回响，如同扇在面上的耳光，她愣了几秒钟就羞窘地落荒而逃，直到回到自己房间，双手捂着脸，才敢放任眼泪从指缝滑落。她哭了很久，深夜泪干之时，才有勇气回想当时的情景，视野尽头的墙壁， 似乎有一角黑色裙摆？

对于他的怒气，沈瑶十分理解，毕竟换做是她，也不能忍受被同样的人以差不多的方式算计两次，而且这种方式还如此的上不了台面。任熠黑着脸，踱步到落地窗前，静静地站了会儿，似乎在平息怒火，待他转过身，眼中已经恢复清明。

“真是巧，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缘分，两次都让我碰到。”沈瑶试图开个玩笑，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男人直视着她，话语笃定而冰冷。

很快，沈瑶就明白了男人的意思。第二天下午，校友会已经接近尾声，她的工作基本结束，跑到会场凑热闹。现场气氛放松了很多，此时正是几位女企业家上场发言的时间，朱岚岚也是其中之一。

现场大多数是男性，对少有的几位女性颇为照顾，她们发言之后，基本上象征性地讨论了几句就结束了。朱岚岚的主题大致是讲商超线上销售模式，时间不长，十分钟不到，浅浅地说了一些概念，逻辑也并不是特别清晰。其他人都在等着随便说几句，这时一直很少发言的男人拿过话筒，围绕平台功能、商品甄选、盈利模式、推广方式等，接连四五个已经超出演讲讨论范围的问题，把完全没准备的女人钉在了台上。讲台上的朱岚岚不知所措地涨红了脸，现场一片安静，男人轻笑，沉稳有力的声音格外凌厉，“朱小姐还是多做做功课再上台，做生意呢，还是要脚踏实地一点，玩概念糊弄不了客户，某些方法一次玩不转，那就意味着次次行不通。”

看着气氛不对，主持人笑着出来打圆场，介绍下一位发言人出场，同时把浑身僵硬的朱岚岚半搀着扶下了台。女人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紧紧地盯着坐姿放松，表情未变的男人，他散漫地看着台上，对自己一直以来的仰慕、深情，刚刚台上在尴尬、无措统统视而不见。朱岚岚闭了闭眼，心中有一处在慢慢崩塌。

她并不擅长学习，为了他，咬牙拼命考上了南华大学，家里几经周折才调到计算机系，成为他的学妹，然而，从本科到研究生，同系几年并没能让他多看一眼。毕业后他果然迅速崛起，风见科技很快站到顶峰，她为他高兴，却只能在自家公司里碌碌无为。她的心思圈里几乎人人皆知，有人笑她，也有人劝她，只有他毫不在意。得知他要来参加南大校友会，她厚着脸皮请曾经的教授给自己发邀请函，为了接近他，放下自尊买通服务员拿到房卡，她永远忘不掉那个月薪不过几千的胖女人眼里，一闪而过的鄙夷。而这一切，不过是源于幼时的一次俗套的相遇，当初在放学路上帮她赶走小混混的那个少年，如今已经长成她想象中那样出色的男人，但是，他的眼中从来没有过她。

下午的活动很快结束，朱岚岚麻木地和助理一起走在散场的人潮里，后方喧哗声渐近，她知道那是他，他在的地方总是有很多赞赏和恭维。她自嘲地闭了闭眼睛，却又不甘回头，意外地，应酬中的男人的视线看向一处，眼神突地柔和下来，虽然只有几秒，但逃不过一个此刻早已撕心裂肺的女人，近乎绝望的敏感。

朱岚岚向那边看过去，是沈家那个刚回国不久的女孩，是了，她苦笑，早在上次沈家宴会，一向生人勿近的男人，主动向她走过去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想到。突然，她瞳孔微缩，那女孩起身，白色衬衣下是会场工作人员统一的黑色的丝质半身裙，所以，昨天在他房间里的，也是她！原来，一直都是她！朱岚岚轻轻地笑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