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个人形。
长期生活在幽暗无光的牢狱之中的人,此刻并不能立刻暴露在明光之下,故而完颜宗望的双目上,缠着一块厚厚的黑布。
只是,那深深凹陷下去的颧骨,也已然能够说明一切了。
他无声地委顿着,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探视。若非那瘦削的胸腹处还有着微微的起伏,完颜昌简直无法确认,他是否当真还活着。
他的双目瞬间就有些模糊,与此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赵构之前一直拒绝自己去探望完颜宗望的请求,而拖到今日才将人放出。
用力握紧了拳,完颜昌心中自然是有恨的。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
放下帘子,他没有露出分毫怨怼,反而冲秦桧说了许多感恩之语。随后才带这人马和载着完颜宗望的马车,徐徐离去。
握住缰绳的手却越来越用力,恨不能把绳子生生纂断在掌心之中。
完颜昌心里明白,金国易主,朝政正是混乱之际,上下不能齐心,此时若开展,谁也不能有必胜的把握。故而今日好不容易达成的和谈,如何也不能毁于一旦。
这个仇,他今日忍了,并不代表以后,不会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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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未同朝臣商议,擅自定夺并极快达成了和谈一事,很快在朝野上下引起轰动。以宰相赵鼎为首,饱纳了绝大部分武将的主战派闻言,更是哗然不已。然而木已成舟,纵然再劝,也没了法子。
岳飞已然算不清自己前去求见了赵构了多少次,被阻隔在门外多少次,又悻悻而返了多少次。眼看着完颜昌带着好容易擒来的完颜宗望就这么走了,他心中郁结非常,却到底无可奈何。
这些时日,见不到赵构,平素里也只得同韩世忠以及宫中禁军的几个头领一道饮酒。当他还在深宫内任职的时候,那几个头领正是在他手下当差,深得岳飞厚待,亦是积极的主战派。
一群抑郁之人相聚一室,同浇胸中块垒,倒也不失为一种派遣之法。
这夜月色疏淡,岳飞自韩府而归时,足下已然有些不稳。虽然他知道,自己绝不该是借酒浇愁的性子,可是如今,他连赵构的面都见不到,纵然有再多的本事,再大的抱负,也无济于事。
就这么踉踉跄跄地走着,远远地就看见自己的府邸灯火萧索,夜色之中显得格外清冷。
回想一下,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除了胸中这家国,这天下,其余的便可谓是一无所有。几乎是赌上了自己的所有,来完成自己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