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糊口,被人需要就是幸福。奶奶和婆婆,是她生活的源动力。她开设一人财务工作室,是不想和社会脱节。她那么快与章弦辉建立感情,是要抓住身边所有与她相关的人和事。她备齐了新嫁娘需要的所有珍贵信物来和他亲爱,那么用心那么郑重,在她心里,早把章弦辉当成她最亲的人。
明明领章弦辉进了她的的卧室。如她所说,搬去了双人床,整个屋子显得大而空旷。没有床,当然也就没有床头柜,沿墙一排衣橱,窗下一个梳妆台,另一边有两个书架,密密堆满了书。她的卧室朴素得不像她这个年龄的都市女性该住的房间,比章弦辉的一室户还要寒拙。
卧室地板上铺着马蔺草席的榻榻米,屋子有一个小型电风扇。好在房间朝北,开着窗,拉着薄纱帘,有夜风吹进,窗帘飘起一半,屋子里不算闷热。
苏明明打开衣橱,拿出一张褥子和两个枕头,还有一床薄薄的夹被,放在草席上,说以前的卧具都清理掉了,这都是新买的,就是只有一张褥子和一床被子。章弦辉说难道需要两张?明明没接他的话,说我去洗澡,神情不太自在,闪身进了卫生间。
章弦辉的睡衣放在旅行袋里,旅行袋还在车子后备箱里,他又懒得再出去取。想起明明去他那里过夜,收拾那么多东西,也确实不容易。好在他是个男人,这是在自己女人的卧室里,两人也不是第一次睡,不用那么在意礼仪。
他铺好褥子,并排摆好两个枕头,抖开薄被,脱掉长裤,把棉t恤当睡衣,先躺下了。过了一会儿明明从卫生间出来,穿一件长棉布睡裙,跪坐在梳妆台前,给手机充上电。然后关上灯,在他身边躺下,拉过半边被子盖在胸口上,便说晚安。
明明平躺着,双手放在胸前,慢慢呼吸,过了好一阵也没入睡。假寐和真睡章弦辉是能分辨的,呼吸不一样,熟睡后的呼吸沉而短,假寐时的呼吸轻而长,带着小心,生怕惊动身边人。章弦辉对装睡太熟悉了,曾经他就是装睡行家,深谙此道。
章弦辉先是像明明一样平躺着,听着她压抑的呼吸声,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她睡熟的声音,知道他们两人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了。
他们身上盖的是一床夏布夹被,夹被的一半盖在苏明明身上,另一角搭在章弦辉腰上,他觉得这被子轻飘飘没半分重量。说是夹被,只得两层薄布,表层稀疏孔大如屉布,贴里稍细软紧密,粗絺细綌,这是用传统手工纺织的夏布做的被子。
夏布织物平整笔挺,若要为衣,想贴伏合身,非千捣万锤不可得。以此为被,透气凉爽,自是上佳。夏布夹被现在很有人用了,除非像苏明明这样的有心人去网上找。
章弦辉学建筑,研究过所有古时候的纤维材料,对夏布也不陌生。古时工匠泥墙,为了增加墙体的牢固度和墙皮的持久性,会在泥浆里添加麻絮葛丝。夏布的原料是葛,“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葛的特性就是牵扯不断,就像人的思绪和情感。
章弦辉不再装睡,翻过身侧贴着明明,腿压着她的腿,手搁在她腰上,慢慢从腰间抚上胸,脸埋在她颈侧,一呼一吸,气息扑在她脸上。他要她从头到脚都感知他的存在。
这是在她的卧室里,奶奶又刚去世,苏明明有些不安,微微嘤了一声。章弦辉在她耳边轻声说,知道为什么猫喜欢在狭窄的纸箱里睡觉吗?明明不解,章弦辉说,那样安全。一定的重力和边界压迫感可以让人睡得更好,冬天的厚棉被让人踏实,即使外面刮风下雪,拥着厚棉被也觉得安心。
他拥紧她,说:“记得我们以前说过黄昏时分人会觉得慌张吗?这个时候躲进山洞里就安全了。人的山洞就是猫的纸箱,被子太薄会让人觉得危险没有消除,精神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下,你才会一直睡不着。”
他再把手从她的胸滑到腰下,搁在她柔软的腹部上,让手掌的热力穿过腹壁温暖她的子宫。他把一半身体的重量都传递给明明,问:“好些了没有?”明明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说好多了。章弦辉说睡吧。明明嗯了一声,稍后沉睡过去。章弦辉听到她的呼吸声变得深重,才放心入睡。
第二天一大清早,才五点钟,章弦辉就起来了,在厨房的冰箱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做早餐的。冰箱里有做好的菜,都用一个个小保鲜盒子装着,大概是明明婆婆离开前给明明准备的。这三天明明都跟他一起吃饭,家里的菜一点没动,看来是不能吃了。
他淘了一点米,看到干货架子上有一瓶干荷叶碎,抓了几片冲了下水,放进锅里,煮上粥。开门去车上取了梳洗包回卫生间去洗漱刮胡子。明明的手机还连着充电线,他拔下来,给自己的手机充电。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