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虾,打鸟捕雀。我也很喜欢这里,春天时山里开满了花,一条山沟里都开着木香花、金樱子、缫丝花、野蔷薇、粉团,白的白,粉的粉,全都花心嫩黄,香气扑鼻,美得像仙境一样。”她出了会儿神,说:“既然知道你们在这里办葬礼,一时兴起,就过来看看。”
章弦辉一下子毛骨悚然,问道:“什么叫知道‘我们’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你知道明明在这里不奇怪……对了,你看见我在这里,为什么一点不惊讶?”经他这么一说,苏明明也疑惑起来,两人一起望向采颖,等她回答。
采颖眼望远处,抖抖烟灰,说:“苏明明,如果严聪说他外边有人了,他要搬出去住,你会怎么做?”
苏明明愣了一下,说:“他没说过。”采颖不耐烦地挪挪脚,“我没问你他说没说过,我是问你如果发生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做?”
“采颖,别说了,我送你回去吧。”章弦辉温和地说:“你吃药了吗?带在身边吗?没带的话我们在路上看到药店再买。”他有些不安地看向苏明明,明明眼里有一丝不舍一闪而过,章弦辉的心脏猛地被一根钢丝锯拉过,痛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他就势蹲下,闭了下眼,深呼吸一下,再张开眼,对苏明明说:“我去去就回。”
苏明明用比平时说话声音稍高的声线说:“乐采颖,我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严聪如果向我提出离婚,我会马上答应。他如果说要搬出去住,我会为他打包行李,并问他什么时候决定了就告诉我。”
“为什么你不先提出离婚呢?”采颖手里的半支烟烧到了最后,长长一截烟灰欲坠非坠,她把烟弹进前面的一个地洞里,再踢过一块草泥盖在上面,用鞋压实。“你爱他?”
苏明明抬起手,像是要去摸身边章弦辉的头,但在空中停下了,收回来理了下自己的头发,把荡在脸边的长发拨到耳后,笑笑说:“乐采颖,我在家里是乖巧的女儿,在学校是不出风头的安静学生,老师点我的名让我回答问题,我声音小得连同桌都听不见。我也没出过社会没上过班。我不擅长做决定去通知别人,我只会等别人做决定,然后接受一个结果。”
“换句话说,你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采颖鄙夷地说:“你这样做,就以为自己道德高尚了吗?”
苏明明嗯了一声,思考了一下,说:“有的人就是做不到当面撕破脸。”她看向蹲在她身边的章弦辉,“你等她提出离婚很久了是吗?”章弦辉点点头,苏明明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提呢?是怕伤害她吧?”章弦辉看着苏明明说:“我以为我等在那里,她总有一天会回头。”
采颖厌恶地说:“你们两个还真像。他就是跟你一样,我说要搬出去,他会马上为我打包行李,一分钟不带挽留的。你为什么不挽留呢?你要是挽留,也许我就不走了呢?”
章弦辉不说话,苏明明也不说话。
第32章 采颖(2)
采颖看着他们,说:“我明白了,你们巴不得我们先提出,这样你们就可以站在受害人的位置,不用背负心理压力。你们要当好人,就用沉默把我们逼成坏人,你们太卑鄙了。”
章弦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以为你既然提出要求,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尊重你的决定。”
采颖怒道:“你这个人是不会生气吗?你是天生不会生气,还是根本就没有气性?我要我的爱人跟我吵、跟我闹,冲我大喊大叫,抓住我说爱我,威胁我说你敢离开我就杀死我,然后夺门而出,又跑回来说我们和好吧,我试过了,没有你我就不能活。”采颖闭上眼,眼泪从眼缝里滚下,“我离开了,他和你结了婚。”后半句话是对苏明明说的。
“你离开了,他和我结了婚。你们又见面了,他对你说,没有你他不能活。”苏明明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但没有落下。“你们爱得轰轰烈烈,披荆斩棘,摧枯拉朽,世间万物为你们绕道,所有的规则在你们面前崩溃,你们爱得忘我,奋不顾身,可歌可泣。那我是你们爱情的试金石吗?你要不要拿剑在我头上砍一刀,看看我是不是会被你们的爱情劈成两爿?”
苏明明看向章弦辉,章弦辉也看向她。章弦辉想她曾经说过这番话,那是在南高峰顶上,梅雨里有她身上的白兰花香,她说她向往这样的爱情。那天他吻了她,向她求欢,她一时情动,结果是催发了风疹。她只会接受结果,由结果倒推成因,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章弦辉带着歉意对采颖说:“对不起,采颖,你想要的那种爱情我给不了。”
采颖摸摸香烟盒,里面空了,她把空烟盒捏扁,扔在地上,问章弦辉,“你还要送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