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君帝便站在天祭坛之上,自上而下望着君若。
隔得老远,君若都能看到他眼中的热切,像燎着团邪火,让人觉得不适。
身侧的众人见到君若亦是诧异万分,大家都认得她,前阵子君若星君在这穹苍宫也是出了些风头的,没想到竟是沧墟女帝,但他们不敢过多置喙。
有钟鸣声响起,经过天心石响彻穹苍宫,这是催促君若的钟声。
第一声钟鸣声响起,君若未动。
一旁站着的人有些诧异,私底下交换着眼神,但无一人敢说话。
君若不走,这钟便不会响第二次,一时陷入了僵局。
远处有雷云集聚,炸开一道天光,天光直劈而下。
众人齐齐望去,眸中是难掩的疑惑,看位置那里是雷罚之眼,没听说今日有雷罚啊?
君若抬眸,眸中一道精光直指君帝。她知道,是君帝在威胁她。
君帝唇边勾着笑意,朝君若伸出手。
又一道雷罚在雷云中积聚,雷弧游走,蓄势待发的模样。
君若敛下眸子,抬步上了一阶。
雷云在顷刻间消散。
在一声声古朴的钟鸣声里,君若一步步踏上台阶,一级、两级、三级......
三尺许的婚服裙摆拖曳,一寸寸拂过穹苍古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君帝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攒着火,烧得又猛又烈。
在君若即将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一朵梅花从君若眼前飘落。下一瞬,自天幕上落下一场梅花雨。
君帝眸中闪过一丝茫然,坛下众人以为这是特殊安排,倒是啧啧叹着,欣赏这一场梅落胜景。
那梅花落在君帝身上时,霎时便闪起寒芒。饶是君帝反应快,脸颊上也被割出一道血印。
谁都没料到,这看似柔柔弱弱的花瓣竟变成了利器。
君若一扯领口,婚服被高高抛起,落于树杈上,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金芒。
风起飒飒,自后山而来,吹得衣袂翻飞,脱下婚服后的君若着一身白衣,站在阶上,如伶仃孤傲的仙鹤。
君若足尖轻点,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她扬手摘下发上繁重的发饰,落地声厚重。
君若睨了君帝一眼,那一眼如积冻了万载的坚冰,带着冷,带着锐。
君若转身,面对坛下众人,麻。她的白衣翻飞,青丝垂落,发间簪着一朵白花。她的嗓音也是冰一样彻骨的冷:“我是君尧和涟漪的女儿。”
下首众人眸中诧异万分,只觉得这君若身上像是个谜,不惜一切逃婚的是她,转换身份入穹苍宫的是她,假死逃遁的是她,主动请嫁的是她,现在,她又说自己是君帝的女儿。
当年的穹苍界大战,活下来的人寥寥,但君帝和君后伉俪情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涟漪牵扯出个孩子啊?更别说娶自己的女儿了。
“若儿!别闹!”君帝擦去脸颊上的血珠,低着嗓音威胁她。
玉奴儿来了,那司沐几人必不用说,但他并不想撕破脸,这是他的穹苍宫,是他等待已久的婚礼。
雷罚之眼上的雷云低低压了下来,黑沉沉的,像是那一处的天破了个窟窿,掉了下来,蓄势待发的模样,只等一声令下,便将那一处泯灭。
坛下的众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自穹苍界大劫后,君帝久未出穹苍宫,他的伴生灵器雷罚之眼便用于惩戒犯错的宫人。
今日,明明是天祭坛出了乱子,怎么雷云却是在那处?
也有些琢磨出些味道来,之前,君若在钟鸣之后久久未有动作,这雷罚一落,君若就乖乖上了阶梯,这更像是......挟持!
“它是真的吗?”君若冷冷睨一眼君帝,“父亲的雷罚之眼是天道所化,罚与不罚自有天道作主,而你这雷罚之眼却是你党同伐异的私器。”
就是这雷罚之眼,让迦南星君觉察出了端倪。他与君尧算是不打不相识,君尧的雷罚之眼是天道所化,分为四等,不由人心,全凭天道判决。
别人不知道君若的身份,但迦南星君知道,君若自出生从未离开过北淢,什么样的错能被天道罚个神形俱灭,也就是那时起,他开始怀疑君帝的身份。
好!很好!同她母亲一样的固执!
君帝意识到君若要做什么,她竟然罔顾迦南等人的性命,也要显露真身。
既然如此,便需要好好敲打敲打,初生的牛犊之所以不怕虎,是它没瞧见过亲朋好友被撕碎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