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年纪大了,顿了一顿,才接着说:“后头不久,有一日我去施斋。”老太太说到这儿,眉眼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笑容,“当时你母亲刚刚怀上你,寺里的师父说这胎是个女娃娃,我同你母亲都是喜欢不已。便想着在我的小菀菀出生之前,多去为你积攒些福分。”
老太太拍着林舒的手。
林舒正听得困惑,忽然心头一暖,鼻头酸酸的。在老太太身前靠了靠。
老太太摸摸她的头,目光越发慈祥,往下又继续的说道:“回来的路上,我撞上了一个让官差驱赶的孩子。那孩子瞧着可怜见的,才五六岁大的样子。官差问他什么他也不说。一直是低着头。我便同官差说了一些好话,让他们把人给放了。”
老太太神情中闪过一丝复杂。
“我摸着那孩子似乎是生病了。问他家在哪里,他也不说。便让德叔去附近铺面买了一袋包子拿了给他。那孩子才抬起头来望了我一眼……”
老太太抓着林舒的手用了用力,“我平生从未在一个孩子的眼里见过那样的神情。可那孩子的一张脸,却让我吃了好大一惊。”
林舒听得逐渐从老太太怀里直起身。
“太像了。那孩子和其中一幅画上的人长得太像。那人的模样刻在我的脑子里,我是绝不会看错的。”老太太怔了一瞬神,“当时有一个小姑娘似乎是他的家人,跑来将他带了走。还同我道了谢。我因为太吃惊,便没记住那小姑娘的样子。等到人走了,你德叔才喊我回了神。”
老太太抬起头来,望着林舒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菀菀,祖母想要同你说的是……”
林舒望着老太太。
“那个孩子便是来抄咱们家的大奸臣沈华亭。”老太太说得极为地肯定,“祖母年老了可眼不花,他样子是变了一些。可抄家那日见到他,祖母立还是认了出来。”
老太太顿了一顿,“要说,他长大了倒不如小时候更像画上的人。但祖母记得那双眉眼,那双眉眼丝毫未曾变过。”
林舒的脸上是过于的吃惊。
永寿元年?景帝驾崩!
按照年纪算,那时候沈华亭的确才五岁不到六岁。
十七年前……是否就是他口中所说的十数年前?
老太太又摇头说:“他和那画上的人如此相似,十之八九有着什么关系!你祖父把画像烧了,又让我不要对人说。这事情便揣在我心里十几年了……”
祖父的手里为何会有那几幅画?为何会对祖母说出‘林家万劫不复’这种话来?那画上的人牵涉了什么大事?
林舒诧然,“祖母您说什么,祖父将画像给烧了?”
“就是!”老太太颌首。
“后来,上京一切太平。林家也相安无事。你祖父也是过了几年才走了。这件事情我便逐渐给忘在了脑后。如今把它拿了出来说给你听……”老太太用怜惜的目光望向林舒,把林舒的手抓得紧紧的,捂在心口上,“实则,祖母也说不清它对菀菀你是好是坏。就是觉着心里头不踏实。”
“偏这么巧,当年那孩子,把我的菀菀……”
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兜来转去的,这个事它还是转回了咱们林家。”
林舒愣神的将这些理了理。她问:“祖母刚才说那些是锦衣卫衙门存档的画像?这么说,上面记录着详细的信息?”
“是呀!”老太太像是才想起这一点,补充说,“那上头盖着锦衣卫衙门的印章哩!可不是写着他们的姓名,年纪,身份,家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