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领兵打跑鞑靼人的是景帝的儿子辽王。她忘不了他骑在马上杀敌的勃勃英姿。
后来景帝指婚,她身为哈鲁特王的孙女,又是哈鲁特有名的美人,如愿嫁给了辽王,她心目当中的男子汉。
她有许多位兄弟姐妹,其中有一位庶出的妹妹,也是一位美人,后来也嫁给了大庸朝的男人——一个为景帝出生入死,却只能隐姓埋名的人。
太皇太后想起过往回忆,心中不禁一声长叹。她多不希望,大庸王朝败落在祯儿的手上。
沈华亭立在案旁,闲散地欣赏着一盆白茶花。茶花花期长,太皇太后殿里这盆开得极好。正是从海斋楼的花圃里搬来。
赵祯不时问他一些书面上不解的问题,他不紧不慢的替他解答了。
期间太医院的人来过咸熙殿,给太皇太后按例诊了一回脉。
“听说皇上近一段时日,常去见阎阁老?”
沈华亭忽地问道。
赵祯神情颇有几分不自然,略显紧张地道:“是……朕闻阁老身体欠安,念及是景帝时期的首辅重臣,便多去看望了几次。”
沈华亭欣赏着手里摘下的一朵山茶花,神色透着一丝淡淡凉薄。
他说:“阎老在朝时是景帝左膀右臂,只是他年事已高,早已不闻朝中事。幽居在雅宅甚少会客。皇上能得阎老指教一二,是皇上之幸。”
赵祯忍不住去看沈华亭的神情。毕竟,沈华亭是太傅,是他名义上的帝师。
他却频繁去请教阎老,赵祯自是担心沈华亭会计较。然而赵祯并未在沈华亭的脸上瞧出来一丝的不悦。
“今日到此为止。皇帝敏而好学,当是大庸百姓之福。”赵祯也不知沈华亭说的话几分真假。
他立即起了身,“朕恭送太傅。”
沈华亭手里擒着那一朵山茶花,递到鼻尖闻了闻,唇角噙着一缕淡笑。
赵祯愣了一下。
太皇太后欲留沈华亭用膳,沈华亭并未答应,告辞离了咸熙殿。他跨出咸熙殿殿门,瞥了一眼屋角一抹向后闪躲的身影,唇角笑意转瞬寒冷。
谁说小皇帝懦弱无能?
赵祯做戏,做得连他的皇祖母也骗过了。
这个小皇帝可不一般呐。
小皇帝不过是谁也信不过罢了,包括他这个带着目的与太皇太后联手送他登上皇位的年轻太傅。
甚至赵祯耍的那点小心思,没少让他被清流之臣误解。
沈华亭在乎吗?
他不在乎。
可赵祯毕竟还是年少。偏偏要去信了一个大庸王朝最不该信的人。
阎老。
要知道“清流”一词便是由他开始。
而他沈华亭真正要做的,便是要撼动这个人在朝野,在民间,在天下的影响。要让世人知道“清流”从一开便是腐朽与贪婪的遮羞布。连右相也不过是此人推上去的一枚掌在手心的棋子罢了。
沈华亭很好奇。
当这个“弥天大谎”揭开的那一日,天下人会是何种的表情?
沈华亭回头望了一眼咸熙殿。阎老眼线无处不在,赵祯这个小皇帝还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记载下来。大概小皇帝还以为是他的人。
是啊。
阎阁老,大庸王朝谁听到这个名字。会去怀疑他?
沈华亭想起林舒。这丫头有一件事忽略了。当日他为她的父兄安排了车马,也是借的阎老的名义。
否则以她的父兄对他的鄙夷不屑,又怎会甘心坐上他安排的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