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病了。下不了床。她是干娘的干女儿啊。理该由她代替来司礼监。
只要她能在司礼监公公们面前多多露面,兴许,就有上升的机会。
可棋儿万万没想到。
叫他们来的,是林舒?
棋儿在林舒脸上望了望,又望了望林舒身旁的满月。不仅笑容淡了,眼神也暗了一寸。
当日,她被打了几十板子,送回司苑局后一直躺在床上。
她知道,司苑局里的人全都在看她的笑话。那些人碍于她是琴嬷嬷干女儿身份,不敢太放肆,背地里却指指点点,没少嘲笑她。
她不懂。
太傅若是不喜欢她。又怎会留她在海斋楼服侍了他两个月的时间?尽管,太傅从不许她近身伺候。
干娘生气,私底下打了她几个巴掌。可她若是能成为太傅的女人,干娘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又有什么不好呢?
于是,她和她置气,干娘病倒了。她其实心疼的,她就这么一个亲人了。可干娘太倔。
后来内廷传得沸沸扬扬,近日的流言几乎全都围绕着林家三小姐和太傅。
棋儿明白了。
原来太傅将她赶走,是为了给林家小姐让位置。
她的伤实则没几日就好的差不多了,早就能下床。她只是不想见人。那日,她偷着出来,见到了和满月一起在篱笆院下刷洗萝卜的林舒。
林舒和她一样,穿着司苑局的宫服。挽着简单的双发髻。
可她的脸那样白皙,恐怕最好的黛色也难以描出她的眉目。棋儿好生嫉妒,好生羡慕!好生难过!好生愤怒!
为什么?
为什么她和她的丫鬟脸上还能有笑?
为什么明明是琼枝玉叶的小姐。沦为奴籍,干着过去从不用干的粗活,让人欺压,遭人耻笑,她却没有半点怨天尤人的不甘?
棋儿想。似林舒这样三公九卿之家出身的小姐,生来锦衣玉食,拥有一切!陡然从云端坠落,不该是这样的!
可偏偏就是林舒面上那分笑容,和丫鬟之间相互打气,相互扶持的画面。刺伤了棋儿的眼!
那样的林舒,衬得她格外的卑贱如泥。
从内,到外。
棋儿捂着面,捧着泪,仓惶一般地逃回了房间。将自己盖在被褥里。无数次问,为什么上天造人如此的不公平?
棋儿望着林舒,凝固的面容逐渐回过神来。
是了。
林舒不过是比她长得美罢了。
没有什么了不起。
棋儿这么安慰自己。
林舒打量着棋儿,虽不是青青那一挂婀娜多姿的长相,倒也出落得文静娟秀,尤其一双含着秋水的眸子衬着两条细细的笼烟眉,颇有西子捧心的怜弱之态。
“我传大家来,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事。既然琴嬷嬷生了病,你回去代为传话便是。”林舒说道。
棋儿缓缓直起身,交叠在身前的手指紧紧用力。她的视线却在满月身上递去了一眼。
“是……”棋儿退到一旁。
林舒回头望了一眼满月。见满月神情晦涩,一只手摸着脸颊出神。她不由蹙了蹙眉。将想说的话先按下来。
林舒记得先前司礼监的提领正是王福。想来新的提领还未选出来。她便让十五划掉了司礼监。
余下几个,都是内务府比较复杂难管的几个衙门。林舒并不意外。
“原来不是魏公公叫咱们过来听话?”十二监提领都是太监,他们当中有人等的不耐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