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干净的孩子。
不喜心知教坊司乃归礼部,是右相的地盘。他身为锦衣暗卫,只听从命令行事,不该有其余的想法。
可他头一次擅自做主,废了王大庆。
虔婆唤出教坊司所有护卫,也没能拦着不喜抱着病中的林嫣走出教坊司。
踏出教坊司大门的那一刻,上京又开始落雪,絮絮的雪花落在不喜的肩头,他怀里的林嫣裹着厚厚的斗篷,紧紧挨着他。
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横握着剑。
“她如今身份归了教坊司,你带着她走出去,便是逃奴。”虔婆冷眼的对他说,“你真以为你带她离开,便能帮她脱离身份?”
“真是为了她好,便不该这般将她带走,那样一来,林家的境地只会更加不好过!”虔婆望了望不喜,又望了望林嫣,换成了语重心长的口气。
教坊司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丢了一个人,她要负大责。
自打林家这小闺女送过来,便如同一个烫手的山芋,让虔婆心里好生怨怼。
“你真心为她好,除非有朝一日,有本事替她赎了这身份!”虔婆见不喜心生了一丝犹豫,撂下重话。她掌管着教坊司这种地方,见过形形色色不知多少的人,怎会一点看不出来不喜的心思?
不喜的目光一沉。他垂眼望着脸色煞白,烧得浑浑噩噩的林嫣,林嫣拉拉他的衣袖,仰面说:“不喜哥哥,我……不走了。”
她不想连累家人。
也不想连累他。
不喜沉默地望着她,他将林嫣抱起,走回了教坊司,虔婆安排了一间清静的小屋让林嫣住下,并请来了大夫。并叮嘱护卫和下人:“今晚之事谁也不可对外传,若有谁多嘴多舌,便别怪我没提醒。”
虔婆到底还算拎得清事情轻重,怪只怪王大庆擅作主张。一个右相府,一个太傅,哪头又是好惹的。
那太傅肯派了这么个厉害的暗卫来暗地里护着林嫣。可见林家女儿不一般。
罢了!
虔婆心想,她早烦了王大庆。
如今废了也好。
不喜陪在林嫣床前,心里想着虔婆的话。
他一点点握紧那把不离手的剑。
沈华亭抱着林舒下到山脚,便在一处茶水亭等待。亭子是夏季才用,三面的围挡用的是蒲席,倒也能勉强挡一挡寒风。茶水亭的主人在里头留下了几张破落的桌椅,可供经过的行人暂时歇脚,躲避风雨。
林舒在沈华亭的怀里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直至此刻也还未醒过来。
沈华亭未将林舒唤醒,将她抱着放在一张长木凳上,先是扶着她的头,拿他的袖子将桌面的灰尘拂扫干净,才将她的头轻轻枕放在桌面。
林舒微微动了一动,似乎是从舒服的怀里挪开,感到了一丝寒冷,沈华亭瞥着林舒的睡颜,用指背蹭了蹭林舒困倦的面容。
林舒醒来的时候,时辰不早不晚,她睁眼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山下,身处在一座简陋的茶水亭,身旁,生了一堆火。
柴火将林舒身上烤得暖洋洋的,驱散着山外传来的寒气。
林舒睁着眼睛,人还半伏在桌上,望着这一幕,人有些恍惚。
林舒上一世最害怕入睡醒来睁开眼的霎那,发现自己依旧孤身身处在无望的黑暗、和恐惧的深渊中,不得逃脱。
山外,旷野,茶水亭里空空落落的,只她一人。
林舒心下一紧,她起身着急往外走,边走边大声喊:“沈华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