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亭思绪微顿。
他瞧着林舒小口小口吃完了手里的烤地瓜,姿势也依旧优雅的样子,开口道:“以后在本官面前,爱妾无须隐藏自己故作坚强。”
林舒怔怔地望向沈华亭。
“在本官心里,爱妾已经足够坚韧勇敢。”沈华亭握着林舒的手,拇指在薄薄一片的指甲上,轻拢慢捻地揉,“余下的脆弱,让本官来替你担。”
林舒心头一酸,瞬间泪涌上来,他看透了她,是吗?
看透她的伪装。
看透她的故作坚强。
杨嵩对她做下的欺\凌,她哪敢全都告诉家人,告诉满月他们,她连自己回想一下都恐惧万分。
那些身处黑暗中袭来的惧骇,又岂止是囚禁那么简单,而是许许多个日夜里所受的折磨。
那日,她被阿南扔在诏狱的密道之中,听着从诏狱传来的惨叫声,她才疯了般奔跑。
林舒垂下眼眸,出神地凝望着火堆,她缓缓的道:“太傅说我坚强,其实,是我没有再经历一次的勇气。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去搏一个不一样的命运。”
“若是命运不仁慈,又让我落到杨嵩的手里,我未必还能撑得下去。”林舒抬眸,红着眼,柔柔的一笑,“好在我赌赢了呀!”
云胡带着初一和十五,驾着两辆马车赶在傍晚前来了茶水亭。马车上本就备了炭火的炉子,被衾,衣物,干粮,日用之物。这两日初一和十五守着马车,就当是偷了回懒。
接上了林舒,他二人立即给林舒递上放了银丝炭饼的手炉,又倒上热乎的茶水,取出干净的外斗篷为林舒换了一件。
沈华亭则接过云胡递上来的温酒,喝了几盏暖了暖身。对初一和十五的周到护主还算是满意。
“都是云胡公公教导有方。”二人谦虚的道。
云胡笑了一下,目光敏锐地扫了一眼沈华亭沾了血迹的靴子,他问:“太傅可要换一身衣裳靴袜?”
沈华亭瞧了一眼眉间困乏的林舒,“不必麻烦了。”
云胡点点头,也望了一眼林舒。从红叶山回宫怕是要折腾得很晚了。瞧起来这位小祖宗已经累得不行,似乎还受了些惊吓。
“天色不算早,咱们可是回海斋楼?”
沈华亭开口:“春华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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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司。深夜。
雪落上京。
林嫣浑浑噩噩中高烧了两日,一直虚弱地躺在床上。虔婆命人从太医院请来了一位太医,太医为林嫣诊病之后,道是林嫣遭遇了打击,惊吓过度,以至于病势汹汹,烧便不大好降下来。
太医开下了药方,叮嘱虔婆无论如何也要让林嫣服下汤药。
不喜没让教坊司婢子接近林嫣,他端着熬好的药汤,坐在床头前,用汤匙一口口喂服。
不喜在林嫣的下巴底下垫了一块叠得厚厚的棉帕子。不至让流出来的汤药,沾污了林嫣的寝衣。
只是一碗汤药倒有一半流了出来,不喜便又换了两条帕子,重新盛了一碗药汤,耐心地喂林嫣喝下。
林嫣偶尔掀起沉重的眼皮,眼前的人影恍恍惚惚,无法重叠出一个清晰的轮廓,她流着泪,想要抬手去抓住不喜的袖子。
嘴里呓语:“娘……”
“娘……”
“嫣儿想家……”
不喜端着药碗,看了一眼林嫣抬起又落下的小手。
待到了天黑,不喜悉心的喂服下,林嫣烧红的面颊方才开始逐渐恢复成了正常的色泽。
不喜搁下药碗,安静陪了一会,待林嫣安稳沉睡,他才拿起了他的剑,走到门口,不喜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