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冲上了二楼,来到了一间灯火通明房间的门口。
正在抬脚踹门而入之际,突然,他感觉身体猛地一震,一阵麻木般的冰冷瞬间传遍全身。
他低头一看,一支锐利的狼牙箭头,正从他心窝穿透而出!
他艰难地扭转身,楼下,有四、五个金人装扮的弓箭手,正弯弓搭箭向他瞄准!
竹笠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他用手中的柴刀环指着周边端着红缨枪拿着白蜡杆枪不敢上前的宋兵,口中喷涂着血沫,艰难地说道:“你们是朝廷的兵,吃的是百家饭,穿的是千家衣,现在鞑子就在眼前,杀鞑子,雪耻报……”
一阵尖啸声响起,又有几只利箭将竹笠人透胸穿过。
竹笠人身躯晃了晃,依靠了栏杆上,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几杆红缨枪顺势戳了过来,他那高大的身躯,连同断裂的栏杆上,一起栽入楼下的梅花丛中。
无数的梅英,和纷飞的雪花一起,盖在竹笠人尚未冷却的身上……
半柱香后。
二楼的门被缓缓打开了,从里面缓步出来一个尖下巴颏、淡眉细目的中年人。
“秦相!”见到来人,周边的卫兵纷纷放下刀枪,秉手施礼。
下面的金人弓箭手,也放下弓箭,将右手放在左胸,垂手致意。
秦相挥了挥手。
周边的宋兵知趣地纷纷退下。金人弓箭手也隐匿在夜色深处。
“驿臣何在?”秦相威严的声音纵然不高,但在周边侍从耳中无疑又是一声炸雷。
随着楼梯传来一阵急促的“咚咚”声,披着裘氅的驿臣来到秦相面前,躬身施礼:“属下无能,让秦相受惊了!”
“堂堂的朝廷馆驿,竟然混进了刺客!你这个驿丞,真的很称职啊!”秦相说话慢条斯理,但却力透千钧。
驿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秦相赎罪!属下管教不严,门口守卫松懈,让刺客有可乘之机。属下已将驿门卫兵和巡逻哨兵拿下,听候秦相发落。”
秦相下巴微微抬起:“刺客身份查明了吗?”
“回禀秦相,刺客身份已经查实,是礼部右侍郎陶鼎革的大徒弟陶伏波。”
“嗯?”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为何而来?”
驿丞环顾左右,嗫嚅道,“属下推测,应是为那件宝物而来。”
“宝物何在?”
“秦相,请随属下前往!”
几盏大灯笼,将都亭驿紧挨着楼梯的房间照得雪亮。
这是一间库房,叠起的凳子和椅子,占据了房间的大半,剩下的空间里,放着一张黑乎乎的方桌,桌边摆放着四张残缺的凳子,桌子上面,有三只缺口的青瓷碗,其中一只碗里还剩下几片咸菜,一只碗中还留有一点冷粥。一具矮小的尸体,蜷伏在桌边,头耷拉着,一只手向前伸着,拇指和十指间,还牢牢捏着一块瓷片。
窗户下,有一只摔得粉碎的瓷碗,在灯光照耀下,碗内一个个圆圈般图案流淌中一串串七彩的光芒,如同一只只明眸善睐的眼睛。
“还有一只呢?”秦相问道。
“回禀秦相,属下已令全驿人等四下寻找,还没发现踪迹。”
秦相走过去弯腰拿起一块瓷片,凑近灯笼仔细观看:“可惜了!可惜了!如果这对茶盏送给金国四王子,宋金议和会顺利很多!”
驿臣连忙秉手施礼:“秦相,请赐我令箭,我带人骑快马出城,前往天目山下将陶家父子控制住,让他们再烧制一批这种瓷器。”
“这是曜变瓷器,哪能说烧制就能烧制得出?”秦相瞪了驿丞一眼,猛地向下甩了一下袍袖。
屋内的人连忙诺诺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了秦相和驿丞。
“秦相……有何吩咐?”驿丞小心翼翼地问道。
“今晚,都亭驿所有仆役和卫兵,必须全部灭口!”秦相的声音冰冷刺骨。
一阵狂风吹开窗户,驿丞禁不住浑身一颤:“一个不留?”
“他们见到了金使护卫,也看到了刺客,明天消息就会传遍临安城。如果宋金议和受阻,两国再开战端,那以前一起努力将付之东流,官家会震怒,到时候,你我头上脑袋都保不住!”昏暗的房间里,秦相眼中闪现出一丝幽幽绿光,犹如冬天草原上的饿狼。
“但……属下没有那么多人手!”不只是冷还是害怕,驿丞的牙齿磕磕作响。
“金使!”一句若有若无的声音,飘进驿丞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