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想到什么,一行血泪从太后深凹的眼窝流出,“璟……儿……”
萧玄璟猛地甩开君倾城,慢条斯理摸出锦帕擦了擦嘴角的血,未瞧太后一眼。
太后想要伸手去抓眼前的人,根本没有抬起来的力气,李嬷嬷见状托住了她的胳膊。
过了会,太后又唤:“十九……”
一声十九,梦回幼年。
“小十九,快来,到母后身边来。”
“小十九,来,让父皇抱抱。”
“我的小十九真聪慧。”
“十九啊,等你能独当一面,父皇与你母后也能松快松快,十九啊,父皇可是日日盼你快些长大。”
“……”
再次听到熟悉而陌生的称呼,萧玄璟心尖微震,掀眸看向太后,眼里扎满了冰碴子,吐出的话更是冷若冬日飞霜:“母后不配唤我一声十九。”
每个字咬得异常清晰,夹带着浓浓的愤恨。
她不配?太后脸上的皱纹颤了几下,张嘴蠕动两片苍白的唇,想要再唤一声,吐出来的却是黑紫黑紫的血。
“太后!御医,传御医!”李嬷嬷瞪圆双眼,惊呼的同时,松开了太后的手腕,太后借力抬起的手无力地砸在了染血的被褥上。
“皇姨祖母!”君倾城见状,扑腾跪下,双手接住太后的手。
萧玄璟站在原地没动,但下颌线越绷越紧,死死盯着太后逐渐黯淡下去的双眼。
“噗!”
吐出最后一口黑血,太后浑浊的双眼光芒尽散,缓慢合上眼,最终倒在了李嬷嬷怀里。
“太后……”李嬷嬷哽咽。
君倾城“哇”地大声哭出来。
太后薨逝,举国哀悼。
但丧仪上,摄政王及摄政王妃都不曾现身,引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丧仪持续了足足二十七日,萧玄璟虽没现身丧仪仪式上,却在永寿宫的暗室里跪了二十七日。
第二十八日,丧仪结束,李嬷嬷进了暗室,跪在萧玄璟身后侧,摸出一串亮得反光的佛珠,双手奉给他,哑着嗓子道:“王爷,太后说,它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瞥见递过来的是当初自己亲手打磨的佛珠,萧玄璟眼眸微动,半晌才伸手拿起,指尖用力摩挲了几下,低声喃喃:“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说完这话,萧玄璟站了起来。
因为跪的时间太久,双腿已然麻木,脑袋亦有些发晕,高大的身躯不由控制地晃了几下。
李嬷嬷下意识去扶,萧玄璟躲开了她的动作,大步往外走。
“王爷,这些年太后为仇恨所困,对王爷恨之入骨,甚至想方设法置王爷于死地,王爷怨恨太后理所应当,但太后……”李嬷嬷想为太后说些好话,可萧玄璟根本不听,话没说完,人便出了暗室。
萧玄璟离了宫,去了趟皇陵,命人把刚下葬的太后挖了出来,然后亲自将梁凤的遗体葬入了陵穴之中。
裴凌等人收尾的时候,天渐渐阴沉下来,厚重的乌云要压到人头顶似的,还不时有刺眼的闪电及震耳欲聋的雷鸣。
“抓紧点,马上就要下雨了。”裴凌的催促声尚未落地,就被狂风吹散在空中,继而,大颗的雨滴倾泻而下,砸到每个人的脸上,生疼。
跪在陵墓前的萧玄璟很快湿透,但他仍然面无表情,将佛珠放在供案上,深深磕了三个响头。
裴凌把手里的工具丢给旁边的暗卫,走到萧玄璟身侧,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说道:“主子,这雨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停,您的身子恐承受不住,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