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探子得来的消息,采花贼还在陪都城中游荡,今晚你便接着巡夜去吧。”
听完这番话,应爽脸上已然皱成了一团,可肖百户却只当没看见,依旧在慢悠悠摆弄着手上茶水。
直到水波开始微微荡漾,依稀有雾气升腾而起时,他才微微抬头,透过雾气看了应爽一眼。
“怎么,不愿意?”
“愿意,愿意。”
如今这世道,不当官就得当狗,就算明知道危险,应爽也只能硬着头皮,将差事应下。
见肖百户没了再开口的意思,应爽陪着笑脸,躬身倒退出了屋门。
直到扯上两扇门扉,他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妈了个巴子的,我看这肖麟,是打算要我的命啊!”
抱怨归抱怨,群星闪烁之际,应爽还是提刀出现在了街上,那枚崭新的小旗令牌,更是早已挂在了腰间。
夜风微凉,常年施行宵禁的陪都,街上早已没了行人。
一眼看去,陪伴应爽的,只有街上那零散几个,在风中飘摇的招牌。
朝地上啐了一口,应爽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按着腰刀,踏上了巡街的道路。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除了撞上个喝多了找不到家的蠢蛋外,倒是没再遇到什么异样。
冬雪,悄然开始飘落。
本来只是雪花零星三两点,很快便转变成了漫天鹅毛,就连地上,也披上了厚厚一层雪毯。
本就不算平坦的道路,此刻更是平添几分泥泞。
应爽的心里,早已骂了肖百户不知多少遍。
好在夜已过半,他还未遇到什么异常,倒是勉强算个安慰。
出神之际,应爽余光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蜷缩在角落的黑影。
大半夜撞上这么个玩意儿,应爽心里已然开始叫苦。
呵出一口寒气后,他才壮着胆子,将火把尽量朝黑影那里伸去。
可火苗都快烧着那个黑影了,对方却依旧没有动弹的意思。
抽出腰刀,应爽慢慢贴到了黑影身旁。
看了两眼,他这才发现,对方不过是个趴伏在地的游民罢了,观其衣着,似乎就是不久前,他偶遇的那个酒鬼。
夜里寒气浸骨,冻死人之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出于好心,应爽收刀入鞘,换做刀柄扒拉了对方几下。
“嘿,醒醒,要睡回家睡去。”
见对方依旧没有反应,应爽也没了耐心。
他索性系好腰刀,一脚踢了上去。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酒鬼被一脚踢得翻了过来。
借着火把的光芒,应爽这才看清了眼前景象。
对方的腹部就和个口袋般,软趴趴敞开大半,至于内里的脏器,则早已没了踪影。
这还不算完,杀手似乎生怕酒鬼死的不够彻底,又一刀斩向了对方头颅。
许是刀不够快,脖颈与头颅之间,还余下一层肉皮粘连。
应爽这一脚下去,死尸那颗本就在肩上岌岌可危的脑袋,干脆跌了下来,在地上滚了数下后,睁着不能瞑目的双眼,死死盯住了他!
脑海中拼凑出完整一幕后,应爽直愣愣打了个寒颤。
这里可是陪都!
虽说是夜里,但敢当街行凶的家伙,可想而知嚣张到了什么地步。
一时间,他又想起了离奇身死的上任小旗。
对方虽说也是靠银两买下的官职,但身上那准三品的武功,可是实打实,那样的人,都因为牵扯进这桩采花案中,消失的不明不白,更不用说自己。
一念至此,应爽心里越发打定了主意。
不论眼前这凄惨死去的酒鬼,和那采花贼到底有没有关系,他反正是不管了。
至于眼下这一出,明日天亮,自然有官差擦屁股。
再度看了尸首一眼后,应爽快步朝前行去。
可他刚走出没多远,身后便有了响动。
“嗬”
“嗬”
声音如同一台老旧的鼓风机,任凭其如何努力,都无法将风抽入一般,只剩下喘息。
察觉到不妙,应爽抽刀回身。
刚才还躺在地下的那具尸体,此刻已然晃悠着站了起来,那本就破破烂烂的身体,正不断跌落着血迹与碎肉,伸出双手朝前寻找着什么。
或许,对方是想找到自己的头颅吧。
“妈了个巴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