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缓缓的趴在了地上，行了一个五体投地之礼。

“草民见过……”

男人声音颤抖着，其中含义五味杂陈。

“……公主殿下。”

“想明白了？”

祁宁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又倒了两杯热茶放在桌上。

“草民想明白了。”

“那就和孤说说，你都想明白了什么。”

少女高高翘着两条修长有致的玉腿悠悠坐在太师椅上，手上用茶壶盖子拨弄着茶壶里漂浮的茶叶。

就让她看看这李严到底是不是个可堪一用的。

“草民有罪。”

祁宁曦眉毛挑了挑，示意他继续说

“身为一介草民目不识珠，竟然胆敢冲撞了公主殿下，是为不忠，殿下好心劝降却死心不改是为不识好歹。”

“忠？”

少女咂了下嘴，眯着眼道

“我以为你忠的是何应勤，你我之前素不相识，又何谈忠心二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知府对我有再造之恩我自是没齿难忘，可……”

他此时脸上全然是后悔之色

“可当初我若得知是公主殿下亲临巡抚，我必会死谏何知府束手就擒以求皇恩宽恕。”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乃人间伦常，李严虽是一介武夫但也是受过圣贤教导。”

“江南一案我心知肚明何知府往常行事里那些龌龊之处，可自古忠义难两全，李某实在是做不出那买主求荣一事。”

“谁曾想…...一片忠心最终却是被当成了弃子。”

男人脸上的苦涩不似作假，他不蠢，自是被祁宁曦点通了他被杨康派来截杀的真实目的。

“那你现在岂不就是在卖主求荣？”

李严摇了摇头。

“草民自知一介戴罪之身自是不敢和殿下提什么要求，但事已至此，草民也唯有诤言执之了。”

“公主可知道这杭洲知府近十年来换了几届？”

不等祁宁曦反应他就已经自问自答起来了，字字满是哀恸之情。

“包括何知府在内整整四届，四届全部都是因为勾结世家贪赃枉法而落马的。”

“在下跟随何知府八年了，在上任这杭洲知府之前他是一丝不苟铁面无私的县主簿，是治理通州水利有功的青天知州，怎么一到了杭洲，他就成了贪官污吏了呢？”

“朝廷知道杭洲是鱼米之乡所以每年税赋负担无数，可这江南的税说到底还不是要从豪强世家收，这些豪强世家哪个不是背靠朝中阁老，六部重臣，区区何知府怎么又能动得？”

“杭洲已然积重难返，世家和官吏走卒上下勾结固若金汤，如若不把他们先喂饱了，这税便是连一钱银子都也收不上来。”

“这样的事，就是换别的谁上任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样的事情朝廷难道不知吗？还是说朝廷就是有意要推着一个又一个的知府去当这替罪羊。

祁宁曦读懂了他这连续反问里的言外之意，她瞟了眼跪倒在地上的李严

“你倒是大逆不道放肆的很，就算如此，你和孤说这些又是何意。”

“何知府负隅顽抗死不足惜，府中家眷自也难逃一难，但他临被捕前将不忍其小女也似其他家眷一般被收入教坊司，便托付给草民将她藏了起来。”

拖着两条断腿，李严楞是用手臂支棱着爬了起来，他眼中有种决死的信念。

“只要殿下答应草民能护她周全，李严愿为殿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祁宁曦把玩着自己那朱红色的指甲，她脸上似是有嘲弄之意。

“你是不是忘了这话你早就说过了，‘自愿归顺’，还记得吗？”

李严脸上掠过羞愧之色，是啊，他早就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忠诚用来苟且偷生，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谈判的资本。

“你想没想过，你这是要让孤包庇罪臣之女，如果当今圣上得知了这件事，你觉得我父皇会对我此举有什么看法呢？”

李严头上汗珠滴滴落下，他连连磕头，说话都磕磕绊绊起来。

“草民绝无加害殿下之心，殿….殿下…..”

他没在磕头了，因为他看到了一盏热气腾腾的茶水被端在了他的脸前。

他颤颤巍巍的伸手接过，身体却因为失去支点差点失去平衡倒了下去。

祁宁曦单手扶住他的肩膀又将他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