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絮对过分亲昵的举动甚为不喜,但想起那日在钟灵宫的情形,耳尖又隐隐滚烫。
沈域弯腰把她放到榻上,起身站远了些。
“贺姑娘,你我如今已同舟前行,这点信任大可以可以给我!”
烛光摇曳,他颀长身姿的影子把贺兰絮罩在暗影中,锋利的眉眼在光线雕琢下更为立体。
贺兰絮眯起双眼,认真地盯着他,“殿下,你可想清楚了?”
同舟共济说起来简单,可注定会成为彼此的羁绊。
他仓促间设计的脱身之法,彻底为贺兰絮洗脱了嫌疑,若他孤身一人离宫,大可不必那般周折。
贺兰絮对他心生感激,一时之间下不了过河拆桥的狠心,更说不出划清界限的狠话。
沈域抬手松了帘钩,隔开她那晦暗不明的视线。
“若有朝一日,信王府覆灭,我定会提前为贺姑娘尽早谋划,绝不拖累你。”
“安乐堂瞧过你那婶娘的病情,眼下不算太坏,但你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明日便可将她接回宅子了。”
“宫里赐的人你我都不能用,我已将他们悉数打发回去,改日闻欢会把可信之人送来,你自己多挑选几个顺眼的。”
“另外,那婶娘的病也好,海子戎的生意也好,先放一放,待搬去新院子,宫里的教习嬷嬷会来教你规矩,这出戏还未到谢幕的时候……”
原来还是演戏啊!
即使如此,那以后利用信王妃的身份做事,心里也无多大的负担和愧疚了。
贺兰絮勾唇,挑起帘子,淡笑道:“劳殿下费心,我都记下了!”
不得不说,他做事够果决!
众安门附近住的大都是普通民居,人多眼杂,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窥视,于他百害无一利。
宫里送来的人,肯定得过沈圻和顾冬儿的授意,无论留下哪个,都无异于一把刀时时刻刻悬在头顶。
沈域到底在宫里长大,有几个心腹为他打探到此类消息不足为奇。
只是顾冬儿前头没把人插进来,那教导嬷嬷的人选……
想到这里,贺兰絮顿眸色一暗。
沈域说的冷清又含蓄,贺兰絮还是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教导嬷嬷起码要教月余,这期间,婶娘不能露面。
孤家寡人的贺兰絮不好拿捏,顾冬儿一定想尽办法寻找她的软肋。
而派一个教导嬷嬷来到她身边,在一个月里,总能打探到点什么。
贺兰絮最不担心,有人查黄册户籍。
武州家中遭变不久,父亲的好友,兄长的过命兄弟暗中为她和多个易被人怀疑的兄弟一起更改过户籍底册,贺兰絮执意不改姓,才保留着过去的名字。
海子戎的远房亲戚中,确实有一家姓贺的,不过那家的男女老幼均在北苍铁骑下丧生,全家黄册已毁。
如此一来,倒也不怕谁来刨根问底。
沈域沉默着看她躺下,吹熄壁龛里的烛火,悠悠离去。
……
这一觉睡得沉,一夜无梦。
青栀端着水盆来到她房里。
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松石绿百蝶穿花长裙搭配象牙色绣银丝褙子,低调却不失体面。
“姑娘……郡主,许大哥从鼎福记买了你爱吃的炙羊肉面,还需要备粥吗?”
贺兰絮浸透毛巾,拧干敷在脸上,“别忙了,尽快吃好去把婶娘接回来,还有,你别改口,我算哪门子郡主!”
青栀把头摇成拨浪鼓,“那可不行,信王殿下说了,以后要讲规矩,万不可让人笑话咱。”
她边说,边帮贺兰絮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从滕屉里拿出一支白玉簪。
贺兰絮目光一滞,“等一下,这簪子哪来的?”
青栀径自给她别在发间,笑道:“这一屉的首饰,都是昨儿个信王差人送来的,那人叮嘱说,这些随便姑娘挑着戴,等过些时日,还有新的送来!”
“姑娘,宫里赏赐的那些都是好东西,可是太过招摇了,信王送的更合姑娘的气质。”
贺兰絮望着铜镜里的人儿,眉梢微动,“青栀,若让你在婶娘和我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青栀很是惊讶,紧抿着唇,还没长开的眉眼满是为难。
替贺兰絮梳好发尾,低头站在一侧,声音闷闷地说道:“姑娘非要我选,我想照顾婶娘……”
“不是我不想跟着姑娘,只是婶娘虽疯癫,但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