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娘自从安乐堂回来,便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安静地出奇。
青栀极不放心,上前看过几次,听到她打起轻鼾,才小心地拍着胸口退到院中。
贺兰絮在灶上瓦罐中煎着药,心中却盘算着如何帮婶娘完成心愿,连火熄了都未发觉。
青栀见她心绪不宁,主动走了过去,“姑娘若乏了,便安心歇着吧!这里我来。”
贺兰絮蓦然抬眸,“许光遇呢?”
青栀抬手一指,“刚抱了草料出去,估摸是喂马去了。”
贺兰絮叮嘱她勤去看着婶娘,自己起身,风风火火出了门。
青栀听到马车辘辘离去的声音时,药汤正咕咕冒泡,她手忙脚乱把瓦罐端到一边,追到门外马车已经不见了。
她刚想回去继续煎药,就听到海家嫂嫂远远喊她。
“青栀丫头,来帮我拎一下!”
“嫂嫂这是?”
青栀抬眼,在人群中看到海家嫂嫂一手提着几条活鱼,另一只手挎着竹篮匆匆走来。
海家嫂嫂紧走了几步,满脸喜气道:“丫头,这鱼你提不动,帮我挎着篮子。”
青栀呆愣愣地接过去,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
自己来照顾婶娘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未见过海家嫂嫂出手如此阔绰。
海家嫂嫂笑得合不拢嘴,“傻丫头,兰絮高嫁,婶娘病情好转,这是双喜临门啊,怎么能不当回事?”
青栀嘴角抽搐,不好发作,只干干笑了两声。
“嫂嫂,姑娘出门了,婶娘正在歇息,我灶上还煎着药呢,要不,你先放在院子里,等姑娘回来再说?”
两人说着话,已经跨进院门。
海家嫂嫂望着四围大开的草棚下,几乎堆到顶的各式厚礼,目瞪口呆半晌都没动。
等她缓过神时,青栀已把药渣滤出来,端着药碗走向婶娘的房间。
海家婶婶看着自己手里打挺的草鱼,叹了几口气,拎起竹篮一步三回头地自行离开了。
三日来,海子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海家嫂嫂起初只以为他是担心兰絮嫁入信王府,一旦被人识破身份,没好日子过。
刚从众安门回去,海子戎便让她炒几个小菜,又郑重其事地给她也倒了半杯酒。
吃到一半,海子戎才把自己的顾虑全都说了出来。
海家嫂嫂手中的酒盏哐啷落地,摔成了好几瓣,但她无暇顾及那几文钱的瓷盏。
眼神一亮,起身关紧了所有门窗。
然后才拉着海子戎的手道:“你个锯嘴的葫芦,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同我说!”
海子戎醉眼望她,哼唧笑道:“说给你听?你懂个屁!”
卢英咬了咬牙,“当家的,咱也不是贪财的人,可你走南闯北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她一成婚,所有东西就归她啊!”
“再说,她不知道贺家一门的仇人是谁吗?还敢答应皇家赐婚!要是被手底下那些兄弟们知晓,还不扒了她的皮!”
海子戎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但眉间皱纹却比刚才舒展许多。
他摸起酒盏浅啜了几口,目色一沉道:“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
卢英见他附和,扭身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兰絮那丫头到底年轻,没什么城府,加上我对她好的时候也是发自真心,她对我不设防。”
“那日得亏她没醒着,我才有机会跟着信王的马车去安乐堂,你是没见到,陈大夫刚搭上婶娘的脉,脸唰一下就铁青了。”
“他只说还要再细细参详,不久后宫里来了个严太医,那太医诊脉后,当场就说开了,说婶娘得的可不是什么失心疯,而是肝积之症!”
海子戎闷头吃菜,沉默许久,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一刻安宁。
贺兰絮若嫁个普通人家,他还有信心把她的男人唬住。
等她嫁为人妻怀了身孕,他再假意撂着不管,让人暗中使点手段,出点乱子,贺兰絮还不是乖乖请自己主事?
可那信王杀人不眨眼,行事果决,手底心腹无数,看不上自己这样的。
眼下若手一松把产业都撒出去,信王必会找人接管,哪里还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不行,他必须提前做点什么!
卢英喋喋不休,直到海子戎目光阴鸷地盯她半晌,她才闭紧嘴巴。
“依你看,该如何是好?”
“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