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澜近来亦是低调了许多。
皇帝自从那日匆匆离去,就只召了馨常在和荣贵人,眼下宫里最得宠的就是这二人了。
这几日,赵绮妍时常感到身子不适,不是头晕就是恶心。
只因是些小毛病,她也未曾召太医过来。
沈知澜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舒贵人当时也是这副模样,赵姐姐会不会也有身孕了呢……
“皇上不过只召幸了一回,哪里就那么巧怀孕了呢?”赵绮妍连连摆手,“许是近来天气骤然变换,有些着了风寒而已。”
“是否怀有身孕,太医一看便知,即便是偶感风寒,那也该好好吃药休养,身子是最要紧的。”
还未等赵绮妍反驳,沈知澜却已将结香唤了进来,“去找位大夫,记得要做得隐秘些,别让旁人瞧见了。”
“是,小主放心,奴婢知道了。”
结香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转身便出了永和宫。
赵绮妍看到眼前这一幕,心中只觉又好笑又好气,“你既然差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事情还如何瞒得住?你啊你,如今宫中因着舒贵人怀孕一事搅得人心浮动,咱们还是该明哲保身为妙。”
沈知澜笑眯眯道,“姐姐大可放心,等人来了姐姐自然就明白了。”
赵绮妍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只能选择相信沈知澜了。
不一会儿,就见结香回来了。
她身后跟了个提着药箱的男子,约莫弱冠之年,瞧着倒是挺老实的,一路垂首而行,亦不曾东张西望,仿佛与周围的一切都不相干。
只是……他身上穿的倒不是太医院的官服,反倒是御药房的衣裳。
赵绮妍不由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明所以,“澜儿,这是怎么回事?”
“绮姐姐,还是先让大夫给姐姐诊脉吧。”结香与青年男子进殿内,小禄子立刻不动声色地走到廊下守着。
男子放下药箱,屈膝行礼,“御药房医士顾怀,给两位小主请安,小主万福金安。”
“起来吧,顾医士不必多礼,这位是延禧宫的恪贵人,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替恪贵人请个平安脉。”
赵绮妍默默打量着顾怀,又见沈知澜似乎与他早就相识,心中的疑惑就更多了。
只是,既然人是沈知澜叫来的,她也不必太过拘泥。
赵绮妍将手腕轻轻搭在桌角,顾怀从药箱中取出一块帕子覆在其上,这才屏气凝神听起了脉象。
沈知澜身体紧绷,赵绮妍也如临大敌般坐在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搅医士诊脉。
顾怀却仿佛丝毫未察觉屋内的紧张氛围,只专注手下的脉搏。
终于——
“恭喜恪贵人,贺喜恪贵人,”顾怀站起身,拱手行礼,声音虽然放得尽量低了,可依旧能听出一丝颤抖之意,“贵人已有一个月的身孕!”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赵绮妍倏地站起身,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倒在地,幸好结香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小主仔细脚下,您现在可丝毫大意不得呢!”结香抿唇轻笑,眼角眉梢满是喜色。
“回小主,确实是滑脉,千真万确!”
突如其来的惊喜像是夏日午后的暴雨,虽令人猝不及防,可雨后的空气都是充满清香和凉爽的。
沈知澜给结香使了个眼色,结香立刻会意。
“顾医士,辛苦您跑了这么一趟,”沉甸甸的银锭子塞进顾怀手里,结香恭敬地将人领出殿外,“自咱们小主入宫之时,就颇受您的照顾,如今小主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小答应,自然也没有忘记您的恩情。”
顾怀面不改色地将银子收入囊中,他是个聪明人,哪里听不出话里话外的意思。
先前宜贵人还是答应时,曾去御药房抓药调理身子,自那时起二者便开始有了接触。
他在御药房做了十几年的学徒,精通药理,只因家中无人,才一直屈居医士之位,只能给宫女太监抓抓药而已。
“幸得贵人提携,奴才自然不会辜负贵人的心意,今日之事贵人不必吩咐,奴才也必定会管好自己的口舌,还请姐姐放心。”
结香一怔,这一声声“奴才”,显然是主动将自己踩进了泥淖,以此表明自己的归顺之意。
“医士请慢走——”
将人送到宫外,结香这才回到殿内,将沈知澜挑选太医之事和盘托出。
赵绮妍已经从方才的惊喜中平静下来了,“你是说,与其在纠结太医院中哪位太医可靠,不如自己提拔一位医士进入太医院?”